第一百八十三章 歷史最大變數(第2頁)
但是父女倆之間的關係,依然非常僵。
高尚有心修復,但是高孝娘一點都不買賬,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不是旁人可以勸的了的。
李無傷暗戀高孝娘,在王府已經是人盡皆知了,但是這小子臉皮薄,開不了口,而高孝娘沒有一點想要嫁人的意思,即使郭淑親自出面,也是毫無作用。
“她的性子太倔強了,源於受的苦難太多,”
郭淑一直都惦記著這件事,丈夫身邊近衛的婚姻大事,她這個做主母的,肯定是要張羅周全的。
“我早早便跟高尚提過這件事,他是贊成的,但是他也說了,孝娘孤苦伶仃,獨自求生,以致於防備心太重,輕易不信旁人,恐難說服,我起初還不信,如今費盡口舌,也是無用。”
李琩笑道:
“這種事情,我們不要管,無傷真有那個心,讓他自己去爭取,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孝孃的經歷,只會讓她的性格更為柔和,表面看起來拒人於千里之外,只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無傷機會很大的。”
郭淑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那麼這段時間,就不要讓無傷跟著你了,讓他先將自己的大事解決了,你身邊的護衛,交給牛五郎、郭敬如何?”
郭敬就是郭淑的車伕,在大唐一般不叫車伕,叫輦夫。
《新唐書·李德裕傳》:常以盛夏至,地苦瘴毒,輦夫多死。
這是一個光鮮的職業,即使在後世,領導的司機,也是好崗位嘛。
李琩的車伕是武慶。
“可以,”李琩點了點頭。
他對郭敬印象不錯,聽說他離京之後,曹日昇為了尋找太子妃而搜查郭淑車駕,帶著五六個人生拉硬拽,捱了郭敬不少拳頭,才將人家拉下馬車。
朔方軍出身,今年三十一歲,被郭子儀認了當義子。
軍中認義子的風氣非常流行,因為大唐重孝,你當了人家義子,就不能背叛義父,否則會被戳脊梁骨,今後無論投靠誰,人家也不會信任你。
“我已經懷胎七月有餘,夫君是不是該給孩子取名字了?”郭淑笑道。
李琩一愣,低頭望著妻子的大肚子,詫異道:
“男女還不知道呢,怎麼取?”
“一定是個小郎子,”郭淑非常堅定道。
別這樣啊,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萬一是個閨女你怎麼辦?年紀輕輕又不是不能生了,何必在乎頭胎是男是女呢?
李琩搖了搖頭:“萬一是個女兒呢?”
郭淑一愣,頓時臉現陰霾,她是傳統女性,重男輕女。
只見她噘了噘嘴,跺腳道:
“是女兒就再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怎麼?你是河南人啊?李琩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男女都一樣。”
郭淑一臉正色道:“男女不一樣。”
......
十一月初三,李琩終於還是被召入興慶宮了。
李隆基召見他的理由名正言順,詢問王妃身孕的事情。
子孫後代一直都是皇家最為關心的事情,尤其老李家在武則天時期,一棵參天大樹被打斷了不少枝葉,所以當下,皇嗣的繁衍一直都是皇帝最為重視的事情。
宗室是基本盤,皇室是基本盤中的基本盤。
龍池之上,萬千荷葉已然凋零。
李琩記得後世看過吳冠中大師的一幅《殘荷新柳》,當時還覺得,這不是小兒畫畫?線條雜亂的簡筆畫嗎?大師就這個水平啊?
不怪吳大師,是李琩見識淺,直到他真真切切的看到冬日裡的殘荷,才真心歎服,人家不是抽象畫,是寫實啊。
李隆基裹得挺嚴實,繞著龍池散步,李琩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
“怎麼?膽子這麼小,不敢下手?”李隆基負手踱步,一臉悠閒。
李琩回答道:
“父皇的旨意,兒臣不敢違背,但是涼州之所見所聞,讓兒子覺得,處死蓋嘉運,於河西防衛大不利,也不利於今年與吐蕃的戰事,非是膽怯。”
“冠冕堂皇,”李隆基冷哼道:
“你的意思是,河西只尊蓋嘉運,眼裡沒有朕這個皇帝?沒了他,河西就要吃敗仗,防線便要土崩瓦解?”
李琩道:“沒有那麼嚴重,河西各鎮的兵馬使,還是心向朝廷的,蓋嘉運本人對父皇也是一片赤膽忠心,絕無二志,要不然,他不會跟著兒臣回來。”
“既然都是忠臣,你還擔心什麼呢?”
李隆基忽然轉身,以至於沒有反應過來的高力士向前多走了幾步,又趕緊退了回來。
“你發什麼呆?裝痴聾翁呢?”李隆基瞪了高力士一眼。
高力士嘿嘿笑著,他其實是過於專注父子倆之間的對話,因為一旦發現哪句不對,他需要從中斡旋。
李琩答道:
“處死蓋嘉運,各鎮節度使會怎麼想呢?眼下非常之時,王忠嗣在朔方要面對突厥,皇甫惟明在隴右,要防衛吐蕃,就算是安西與北庭,夫蒙靈察和高仙芝,也在平定達奚等部落的叛亂,他們同為節度使,會不會有自危之感?”
李隆基頓時挑眉道:
“朕沒曾想到,你這心裡還裝著我大唐的萬里邊關啊?讓你做金吾將軍,是不是屈才了?要不,你去做河西節度使,蓋嘉運肯定不敢跟你爭吧?”
“父皇說笑了,兒臣哪有那個能耐,”李琩低頭道。
這時候,天上有雨滴降下,高力士趕忙攙扶著李隆基走入湖邊的一座小亭內。
李琩不敢進去,就這麼站在亭外,雨勢漸大,任由雨水淋溼全身。
這是一個認錯的態度,做為兒子還不至於連避雨的資格都沒有,但基哥明顯在生他的氣,所以要卑微一些。
老一輩的經常會囑咐小輩不要淋雨,是因為淋雨這種事情,體質好的,啥事沒有,體質不好,淋雨有時候都會出大事。
著名作家史鐵生,就是因為有先天脊柱裂,上山下鄉淋了一場暴雨,高燒之後病情加重,以至於下肢徹底癱瘓。
遠處已經有內侍送來雨傘,高力士接過之後便出了亭子為李琩遮雨。
“十八郎進去回話吧,”高力士道。
李隆基冷笑道:
“讓他待著!心裡裝著金戈鐵馬,淋個雨算什麼?”
高力士搖頭苦笑,返回亭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