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這才是男人
大唐所有的高門大閥,家裡都有度牒的女冠。
一開始是為了表示與皇家的親近,將家裡不受待見的女子度牒,名下再帶走些田畝為了避稅。
後來道教的地位不斷的水漲船高,再加上道學一途確確實實博大精深,你深入研究之後,出世的心那是攔都攔不住。
所以到了當今,各大家族出世的女冠,多為家中貴女,她們度牒之後,等於皇室宗親。
李騰空屬於絕對的貴女了,這丫頭小時候不經意在李林甫的書房,讀了一遍《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完犢子了,就地開竅,靈脈覺醒,一頭扎進道學的海洋中去,再也沒有出來。
她在《度人經》方面的鑽研,見解獨道,當年基哥經常召見道學通達之世家子弟,聽其講解道門典籍,李騰空和李泌,都是以這種方式在長安出了大名。
李騰空直稱《度人經》:齋戒誦經,功德甚重,上消天災,保鎮帝王,下禳毒害,以度兆民。
因而得到李隆基大加讚賞,將平陽公主當年的道號賜給了李騰空:明真。
守明真意。
李騰空自然是認識李琩的,見到姐姐仍像從前那樣,彷彿狗皮膏藥一樣黏著隋王,無奈一笑:
“隋王好,好久不見。”
李琩微笑點頭:“出塵氣更重了,騰空今年也才十九吧?多少有點不食人間煙火了。”
李騰空一身道袍,與李迎月走在一起,聞言笑道:
“今年十八,隋王記錯了,我也沒有如何出塵,只是更為喜靜了。”
當一個人擁有了智慧,她的神態舉止是非常平靜的,因為她的智慧已經滿足了自身所有的精神需求,所以外人看起來,會覺得她們無慾無求,超然出世。
實際上這類人非常普遍,可以歸類為: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李琩笑了笑,問道:
“李泌在終南山隱修問道?”
李騰空搖了搖頭:“在嵩山求神仙不死之術。”
呵呵......都想長生不老......
李琩呵呵一笑,倒也不怪他們,道家在民間的傳說太普及了,那些故事當中很多道門真人都羽化成仙,所以導致修道之人對此趨之若鶩。
皇帝都在修行,何況他們?
朝廷開設道舉,更是為道教開通綠色通道,民間信道者愈發眾矣。
“你們倆多少有點同科的關係,平常有聯繫?”李琩問道。
李騰空和李泌對道學的研究,是從很小就開始的,而且見解獨特,是我道門的好苗子,所以基哥打算大力培養,將兩人都放在崇玄署進修過一年,也算是同學了。
李騰空笑道:
“我聽阿兄說起過,隋王有意招募李泌為王府幕僚?我覺得你不必多此一舉,他沒有入仕之心了,一心向道,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他比隋王更純粹。”
她是在挖苦李琩這個先天道門子弟,還不如一個後天開悟的,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靈根。
李琩不說話了,思想南轅北轍,聊不到一塊去。
“我們是俗人,就你修真得道了,行了吧?”
李迎月在妹妹胳膊上捏了一把,隨即朝李琩笑道:
“明天見。”
出了大青龍寺,大家分道揚鑣。
.......
達奚盈盈在長安的人脈極廣,做生意的就是這樣,跟各色人等,都要打交道。
尤其是達奚盈盈這種生意,屬於是資金高度集中的行業。
當你擁有人脈的時候,錢會來找你,當你擁有錢的時候,人脈會來找你,達奚盈盈兩者都不缺。
她的小宅內,今天來了一位稀客。
長安首富王元寶。
這是一個卑賤的商人,無論他多麼有錢,即使被基哥賜了官職,可以穿九品的淺青色官袍,但難改其商人本質。
影視劇中,常常以富可敵國來形容古代的富商巨賈,實際上他們的財產連國家隨便的一筆用度開支,都比不上,真正富可敵國的,絕對不是商人。
當被人冠以這四個字的時候,你千萬小心,因為可能離死不遠了。
這個人真正賺大錢,靠的是裴耀卿。
“賺錢,其實也就是幾年的光景,運氣來了,幾年就將這輩子的錢,都賺夠了,”
王元寶品著香茗,笑呵呵道:
“我也是撞了大運,才有如今這份家業,但達奚娘子是知道的,最近幾年,我可是沒怎麼賺錢,惡錢的事情沒膽子插手,只能賺點辛苦錢,我那些商宅,可是給子孫後代留著的,家規上都寫了,他們也不能隨意變賣,我又怎麼好意思將子孫的活路給斷了呢?”
達奚盈盈微微一笑:“喝茶。”
她答應李琩,要給楊玉瑤找間商宅,而長安好地段的商宅,都在勳貴手裡,她沒膽子打人家的主意。
那麼王元寶,自然算得上是一個難能可貴的軟柿子了,此人最早的後臺是宇文融,但在宇文融手底下沒賺多少錢,都被壓榨了,後來跟了主管水陸轉運的裴耀卿。
裴耀卿沒那麼大胃口,所以王元寶也就是三五年的時間,一舉發家。
人家很清楚,他那麼卑賤的出身,賺了錢千萬要守住,所以當年在長安洛陽兩地,購入了不少不動產。
正因為卑賤,常被人惦記,所以裴耀卿卸任水陸轉運使後的那幾年,王元寶靠山失勢,無奈之下只能陸陸續續又送出去不少,餵飽那些豺狼,也是為了圖個平平安安。
現如今,達奚盈盈也想從他這裡買一套商宅,王元寶是絕對不願意的。
你嚇不著我,南曲背後那幫人現在對你意見很大,不會庇佑你。
而王元寶如今的底氣是足的,得益於他沒有改換門庭,而是一直跟著裴耀卿混。
當下裴耀卿依附李林甫,重新進入中樞核心層,嚴挺之也回來了,時來運轉,至少三五年呢,長安沒多少人,夠資格再欺負他了。
“這次,你是不賣也得賣,事實上,我還是在幫你呢,”達奚盈盈笑道。
王元寶也不抬頭,只是盯著手裡的茶,淡淡道:
“別,你高抬貴手,便是幫我了,我兒女那麼多,我總是要給他們留條活路的,我一個販夫出身,祖墳冒青煙,才有我這一世的富貴,我不能將祖宗給我的福廕糟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兒子不能考科舉,也就是我一代了,下面的兒孫,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