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九章 我來殺你
“你的意思是,薛長豐——薛太保的口供裡,有前太子的名諱?”
女人聲音清脆,像藏在壁龕銅製的風鈴叮叮咚咚地響個不停,也像青碧色小巧玲瓏的風涼針,針頭上那顆碩大的金剛鑽閃閃擎動的光。
問詢的地方,在戲樓的最高層,搭成樓宇地面的是極大一塊澄澈的琉璃板,琉璃板下暗藏潺潺的淌水。
戲樓對面,正敲鑼打鼓、唱唸做打地演戲。
演的近日京師城中最旺最興的《玉壺春》京戲。
女人目不斜視,看戲臺上唱盡苦樂悲歡,直到頭頂兩簇赤紅翎羽、文曲星下凡苦讀二十載終於得中狀元的小生下場,她才將目光收回,保養得極好的皮膚吹彈可破,著玄袍紫衣,金簪入烏髮,似一朵豐饒的、穠麗的、盛大的晚宴。
她面無表情便可予人極強的壓迫。
“姚御史,照你這樣的角色,原是見不到本宮的。得蒙你的上家關北侯常家作保,本宮才點頭見你一面。你若拿些烏七八碎的雜聞來詐本宮的耳朵,論你是御史臺的官兒,還是戲臺子上的角兒,都是一個死字。”
靖安大長公主眼神落在殿下之人臉上。
殿下之人顴骨微突,雙頰略凹,目色清明,跪得筆直:“微臣若有半句虛言,必叫從此往後於仕途再無半分寸進。”
靖安大長公主收回目光。
戲臺上,小生重新迴歸,換了身紫紅色的白鷺官袍,誇張的嵌金絲腰帶上綴著四五個亮色的香囊。
“你細細說。”靖安大長公主開口。
姚早正口齒清楚,語序井井有條:“昨日,微臣與同僚熊秉被調任至御史臺暗牢,一處名為‘天寶觀’的地方,熊秉被遣置於暗牢內側,恰是薛太保之所,經微臣套話,熊秉言道,薛太保的審問文書中寫有早逝的先太子名諱,因此文書絕密,他無法知悉全貌,但據說聖人亦對此案十分關心。昨日下值後,微臣一直等在門口的酒樓,待到入暮,終於看見一架低斂的黑色馬車停至天寶觀門下。”
“黑色馬車常見平庸,但拉車的馬兒通體雪白,四蹄玄黑,體長身健,一看便不是凡品。”
姚早正話語清晰,一口流利的標準的官話抑揚頓挫,竟比臺上的戲文還好聽幾分。
靖安大長公主仍盯著戲,目不轉睛問:“八年前你登科入御史臺,怎麼在這節骨眼上調任暗牢?”
姚早正脊背挺直,未有思索,立刻回答:“微臣猜想,許是因前兩日微臣與時任御史臺左都御史主簿的熊秉,在天香樓中,幫薛御史澄了幾分情、說了幾句公道話,薛御史投桃報李,方擢升了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