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山月抬眸避開,繼續向裡走。
身後傳來一聲:“指尖放血寫字後皮開肉綻,需敷白藥、松香、黃蠟消腫防風。”
山月腳下一頓,右手不自覺地往袖兜裡縮了縮,食指扎針放血又在素絹帕上對照賬簿臨摹段氏筆鋒,指尖扎針過深、放血過多,今日仍未消腫。
“太太那封血書,是你寫的吧?”
身後男子扶住硃紅漆面高柱,緩慢起身:“太太也是你放走的,打牌的婆子、贏錢的丫鬟、巷口的騾車...都是你安排的,對嗎?”
山月右側袖兜輕顫,一柄蝴蝶骨刀穩穩落在手心,方徹底轉過身,男子還是少年,清雅疏朗,身形高挑卻很瘦弱,唇色淺得像紙色,與程行齟有三四分相似,但眸光澄澈又明亮,單是一雙眼睛便足以分清二人。
山月死盯住他,默不作聲。
“你右手握著刀吧?”少年彎唇笑:“別殺我,求你了。”
...
山月沒遇到過這款。
上來就求饒,真是一腳踢到了棉花上了呢。
“你想整死程家嗎?”少年有幾聲咳溢出喉頭,左手捂住嘴:“如果是這樣,那你不用殺我。”
山月右手縮在袖中,大拇指將刀柄頂開,眼神一動不動地鎖定:“你是誰?”
“我叫程行鬱。”少年專注地直視山月的眼睛:“程大老爺的二子,程行齟的弟弟。”
山月一動不動。
月光之下,灌木叢中紙錢燃燒起的灰煙成一條直線盤旋於夜空中,火光旺盛,橙紅的外焰跳動,少年微微偏頭,如碧藍水波的眸子裡映射著兩團熱烈的火。
“你都知道些什麼?”
山月輕聲發問,餘光掃過影壁,掩眸估算,此時此處動手得勝的概率,此地人煙寂靜,兼之昨日灶房吃酒打牌被責罰一通,如今人跡寥寥,若趁對方不備,直搗咽部,倒也有幾分勝算,只是衣衫濺血,回繡樓這一路不好解釋。
程行鬱索性坐下,後背與頭頂盡數暴露,將所有先手讓給山月。
“我什麼也不知道,你是誰,從何而來,去往何處,我都不知。但程家做走狗、行壞事、絕人倫,犯下仇家,引火燒身,也不稀奇。”程行鬱又是幾聲悶咳:“你若想要搞垮程家,我們目標一致,同行即可,倒不必對我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