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感動。車內大合唱

“這位老同志，一看就是外地人吧？我們榆樹灣的鈔票，叫做糧食鈔票，是跟糧食掛鉤的，隨時能到榆樹灣銀行兌換成糧食，一元錢，就是一斤糧食，怎麼會沒人收？”

“呵呵。這話說的。不要說這鈔票跟糧食掛鉤了，即使不跟糧食掛鉤，我也一樣信得過。這可是玄清公賜下的鈔票，是在天上印製的好東西，咱們人間都造不出來。”

“是啊。這鈔票，不論是使用起來，還是隨身帶著，不都比金銀銅錢方便得多？”

“要我說啊，天下人都是用這個鈔票，那才好呢。今天我去了趟府城，買了碗混沌，幾個燒餅，付錢時，那銅錢有厚有薄。我給厚的，我覺得吃虧；我給薄的，那賣混沌的老頭又不樂意……吃頓飯，還得吵幾句嘴，生一肚子氣。以前不覺得怎樣，最近在咱們榆樹灣，用慣了鈔票，真覺得銅錢耽誤功夫。”

“……”

周圍乘客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漸漸偏離話題。

徐光啟卻是聽得頗為認真，神色凝重。

大家說的這些問題，他自然也想到過。

有明以來，貨幣問題一直是個大問題。

太祖時期，曾經發行大明通行寶鈔，也試過用紙鈔，來作為本朝貨幣。

最初，寶鈔的確能夠通行大明。

但那寶鈔，在流通中磨損很快。

在轉手中，漸漸字跡模糊，紙張變得毛糙。

朝廷最初，將一批磨損的寶鈔回收，換成新的。

但這種政策，只是短暫實行。

很快，朝廷就不再對磨損的寶鈔進行兌換了。

朝廷不給兌換，民間百姓在流通中立刻就出了問題。

百姓之間，互相也不再要那些磨損了的寶鈔。

誰手裡有磨損的寶鈔，就徹底砸在了自己手裡。

他們當初，可是用真金白銀，換回來的這些寶鈔，結果到了自己手裡，就成了廢紙，心中惱怒可想而知。

有聰明的人，就開始不願意要寶鈔了。

寶鈔的聲譽，受到影響。

而給寶鈔聲譽致命一擊的，是朝廷在收稅的時候，不收寶鈔。

你自己發行的東西，你自己都不要，還能指望老百姓要？

老朱家擺明了是想用紙印刷，換回真金白銀來。

這簡直就是把老百姓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結果自然就是老朱家怎麼愛老百姓，老百姓就怎麼愛他們。

寶鈔的聲譽每況愈下，流行了一百多年之後，就徹底沒人要了。

後來朝廷使用金銀，以及銅錢做貨幣，其中的弊端，徐光啟也都知道。

但一來朝廷不重視，二來也沒有更好的解決之法。

就這樣一直拖延著。

徐光啟若非親眼看到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小小一個榆樹灣，竟然自己發行了紙鈔，而且，深得老百姓信賴。

如果朝廷，也能有一套這樣的紙鈔，該多好啊。

朝廷的財政問題，定然可以迎刃而解。

以後，百官俸祿，官兵糧餉，賑災救民……都將不成問題。

百事大有可為，大明必將迎來中興。

徐光啟很快就嘆口氣。

他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有大明通行寶鈔在先，老百姓已經被騙怕了，朝廷即使再發行寶鈔，怕也沒人認賬。

事實也正是如此。

在原有歷史中，崇禎帝在十六年六月份，受困於財政困難，做出一搏，重啟正德年間就已經廢除的寶鈔，由朝廷根據需要，印製寶鈔。

結果，自然是當年朝廷借寶鈔收割財富收割得有多爽，這次重印寶鈔就有多慘。

士農工商，皆不認可。

崇禎帝印刷出的寶鈔，沒有人收，更加沒有人拿金銀去兌換。

徐光啟：“趙老闆，這紙鈔能否借老夫看一看？”

趙二郎：“好說。”

他從錢包裡掏出幾張紙鈔來，遞給徐光啟。

徐光啟拿在手裡，第一感覺就是這紙鈔手感極好，不由咋舌讚歎一聲：“這紙鈔印製，竟然精美若斯。即使別有用心者想要仿製，恐怕也無從下手，真偽一眼可辨啊。”

徐光啟讀了一輩子書，對各種筆墨紙硯，都是極為熟稔。

但這紙鈔所用的紙，他竟是從未見過。

只能說，榆樹灣奇

物之多，表現在諸多方面，讓人只能稱妙。

……

公交車沿著榆槐大道，一路向西。

榆槐大道已經基本鋪裝完成。

黑黝黝的路面，在枯黃的大地上向前延伸。

旁邊一條河流，有百姓正在修繕河道。

眾人集體勞動的大場面，看上去極為震撼人心。

一面面兩色旗，插遍工地。

公交車的車窗外，不時傳來合唱的歌聲。

那歌聲，有的鏗鏘有力，有的曲音悠揚。

忽而，大路上迎面走來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舉著一面赤紅兩色旗。

他們每人都扛著一把鐵鍬，一邊走，一邊唱著：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公交車裡，不知道是誰，接著唱了起來：

“我家就在岸上住……”

很快，又有其他人加入了合唱：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車內所有人，都跟著唱了起來：

“這是美麗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到處都有明媚的風光。”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小夥兒心胸多寬廣，為了開闢新天地，喚醒了沉睡的高山，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徐光啟目光掃過，只見周圍所有人都在跟著合唱。

無數個聲音，漸漸匯聚成同一個聲音：

“這是英雄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處都有青春的力量”。

“好山好水好地方，條條大路都寬敞，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徐光啟心中熱血湧動，突然升起一股非常感動的情緒。

這首歌，曲調好，歌詞也好。

但是，理智告訴他，這“祖國”二字，似乎跟大明無關，應當是指榆樹灣。

榆樹灣的百姓，真是愛著這片土地的。

原本，徐光啟來榆樹灣，只是想見識一下榆樹灣的奇物，學習榆樹灣的奇淫技巧之術。

沒想到，才剛踏上這片土地，就見識到了更多讓他震撼的東西。

遼闊悠揚的歌聲，還在繼續，人們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強有力，而又堅決：

“這是強大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到處都有和平的陽光。”

歌聲結束，徐光啟正沉浸在感動之中，整個人都被這一首歌所感染，還沒走出來，就聽有人帶頭叫了一聲“好”。

人們跟著喊：“好。”

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整個車廂裡，都充滿了歡樂的氛圍。

徐光啟也不由跟著笑了起來。

車子漸漸接近榆樹灣村，遠遠可以看到一排排白色的鐵皮屋。

更遠處，則是一片高樓聳立。

【叮咚。】

【乘客您好，榆樹灣新村站，到了。請您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

車子駛進公交站。

後門打開，有一群人下車。

同時，有另外一群人從前門上車。

趙二郎：“不急。我們在下一站下車。月湖廣場站跟新村站很近，幾分鐘就到了。”

接下來，公交車起步。

再往前走，徐光啟就感覺自己的眼睛不夠用了。

公交車行駛在寬敞的大道上，車窗外，是六層高的大樓。

這些大樓，都有寬敞明亮的窗子，窗戶上全都鑲嵌著明亮的琉璃鏡。

沿街的商鋪，整面牆都是琉璃鏡鑲嵌而成的。

普通人看了，只是為榆樹灣的豪奢而驚歎。

徐光啟則是再次化身好奇寶寶：“這整面牆，都用了琉璃鏡，牆壁是如何承重的？如何能蓋六層，而不倒？”

道路兩旁的行道上，有人步行，也有人騎著自行車……大家都是一副悠閒的樣子。

【叮咚。】

【乘客您好，月湖廣場站，到了。請您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

公交車停下，司機回頭喊道：

“終點站到了，所有人都下車。”

人們說說笑笑，紛紛下車。

“哇。這就是月湖廣場啊。果然夠大，夠

繁華。”

“你是第一次來月湖廣場嗎？逛完這裡之後，一定要去東來超市，保證不會讓你後悔。”

“多謝仁兄提醒。東來超市，我也正準備去呢。不知道路怎麼走？”

“……”

許多人說笑著，顯然他們都是從府城坐公交車來榆樹灣玩兒的人。

趙二郎：“老徐，咱們也到了。行政院就在月湖廣場對面。”

幾人跟著下車。

徐光啟站在路邊，放眼望去，月湖廣場廣闊雄偉。

廣場上，人群熙攘。

各種小商小販，散步遊玩的人，成群結隊。

廣場盡頭，是一個湖泊。

湖邊種著一圈樹，還有成片的草地。

有雞鴨鵝，在湖邊散步啄食。

湖水清澈，水裡飄著一群群大白鵝。

一派祥和景象。

湖邊，放著一塊巨石，上面寫著“月湖廣場”幾個大字，遒勁有力。

徐光啟從廣場上穿過，只見人人衣著光鮮，個個面色紅潤，臉上都有笑容……

他的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聖人口中的大同社會，也不過如此吧？

廣場周圍，被一圈高樓包圍。

湖水中，映照著高樓的倒影。

這份獨特的美感，是徐光啟所從未見到過的。

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震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