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再見玲瓏
一道黑袍人影從空中落下，伴隨的還有一隻身高數丈的惡龍。
惡龍甫一出現，一張大嘴便直接帶著腥臭之風向江生咬來。
江生臉上頓時露出嫌棄的表情，手中玄火鑑紅光再度亮起，兩條比剛才身軀還要龐大凝實的火龍陡然出現，直接與惡龍妖獸撞在一起。
慘嚎之聲響起，空氣中瀰漫出一股烤肉的香味，身披黑袍的黑木心中一驚，才將目光放在了江生手中的玄火鑑上。
沒有再讓受傷的惡龍進攻，黑木警惕問道：“你是誰？焚香谷的玄火鑑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江生漠然看著他，手中玄火鑑光芒再起，黑木瞬間退後，身後黑洞之中陡然傳出了陣陣嘶吼。
隨後一道聲音從深邃的黑暗之中響起。
“有老朋友來了，黑木，你退下吧。”
黑袍人看了一眼江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退往了洞中。
小白看向洞中，眼神似能穿透重重黑暗，看到那個被束縛的少年。
“看來你的力量恢復了不少。”
“你倒是沒有太大的進步。”
小白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回話，那道聲音便轉向江生道：“年輕人，你想對玲瓏做什麼？”
“她一座石像，你擔心我對她做什麼？”江生反問道。
那聲音沉默了一會兒，道：“人類的心思，我並不想猜，只要你不打算破壞她，就隨你。”
江生笑了笑，誰再敢打斷他，他就打斷誰的腿。
沒有人再打擾他，江生將手放在玲瓏手上，閉上雙眼，以精神溝通隱藏在玲瓏石像中的一縷魂念。
一人一石像就這樣固定在了那裡，保持著動作一動不動。
見他一時半會不會醒來，小白轉身向鎮魔洞中走去。
趁著江生與玲瓏溝通的間隙，與老朋友敘敘舊，問一問當年沒吃到的瓜，也是一件趣事。
外界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直不動的江生終於重新有了動作，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高興之色，反而有些失落。
巫女玲瓏不管生前再如何強大，死後千年，留在石像之中的殘念也破碎的不成樣子，江生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好在，他也不是全無收穫，只是，這收穫要轉為實質，還是要去見一見那被創造出來的成品。
江生掃了掃周圍，沒看到小白，便明白她是先一步去見老朋友了。
沒有猶豫，他也邁開腳步，走進鎮魔古洞，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洞內並無任何禁制機關，江生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那些妖物也似得到了某種命令，完全無視了他。
走過一段長路之後，江生來到一道巨大石門之前，大門已被打開一道缺口，正好容一人進出。
江生走了進去，入眼便是小白與一個瘦弱的少年，再看向四周，熟悉的八兇玄火法陣出現在在了眼前。
“我這裡很久沒有活人來了。”少年感嘆道，他的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看起來就像只可憐的無辜小犬，被人無情的拋棄在這。
但守在他身旁的兇獸饕餮，卻在告訴世人，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麼人畜無害。
“聽她說，你知道很多關於我和玲瓏的事？”少年接著問起。
江生看了小白一眼，小白笑著說：“我剛才問了他和玲瓏之間的關係，他全都告訴了我，所以我也將你的事告訴了他。”
“那你也當知道，我是為何而來了。”江生輕聲道。
少年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惜我幫不了你，因為我也不知道玲瓏具體是如何創造我的。”
“沒關係，我只需要你配合我，研究一下。”
江生很直接，絲毫沒顧慮到少年可能翻臉。
小白看了看獸神，又看了看江生，沒有說話。
少年臉上笑容不減，似乎絲毫沒有因為江生要研究他而感到任何冒犯，對他來說，除了玲瓏之外的一切，其實都無所謂。
“可以，只要你取來第五件聖器，幫我解除封印，我便配合你的研究。”
江生搖搖頭：“那個黑木自會為你去完成這些事，不需要我。”
少年妖異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你就不怕，我將你留在這裡？”
江生搖頭：“你我都很清楚，別說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力量，就算你恢復了，有玄火鑑配合八兇玄火法陣，誰也留不下我。”
少年大笑兩聲，隨後喘了喘。
“那你總要給我個理由。”
“讓你再見一見玲瓏如何？”
少年笑容漸漸消失，面色逐漸嚴肅，身邊饕餮嘶吼不止。
“你應當知道騙我的後果。”
江生就當沒有聽到，自顧自地說道：“我需要你配合我不要抵抗，我會帶你進入玲瓏最後的內心世界，能維持多久我也無法確定，所以你最好提前想好要對她說的話。”
少年見他不像作假，伸手安撫了一下身旁兇獸，點頭道：“好。”
小白好奇地看著他，也想見識見識江生是如何讓死去千年的玲瓏重新出現在世間的。
只見他走到少年面前，伸出手就要放在少年的腦瓜之上，饕餮身子微伏，低聲嘶吼了一聲。
少年面色平靜，不閃不避，一手按在饕餮頭上讓它安靜了下來。
他就這麼乖乖的讓江生將手放在了他的頭頂，沒有任何防備。
江生閉上雙眼，試圖將少年的精神帶入另一個世界，卻在進入少年識海之時，遇到了一隻充滿戾氣的絕世兇獸，那是少年的本體，卻讓江生一時無法下手。
少年也感覺到了什麼，跟著閉上雙眼，兇獸頓時受到控制，冷靜了下來。
江生這才順利的將它帶入了為少年構建的有關玲瓏的精神世界。
一幕幕熟悉的過往在少年面前閃過，最終定格成一個人類女子的模樣。
如同當初創造他時，她第一次對他露出笑容的樣子，少年看的痴了，不由伸出了雙手，試圖觸摸那道不存在的身影。
他摸到了。
“是你，真的是你。”眼淚從少年的臉上滑落，這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流淚，因為從前的他沒有人類的身體，也不知道什麼叫眼淚。
當初玲瓏封印他之前，留下的眼淚，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現在，他卻依稀有些明白，若她對他沒有感情，怎會為他流淚。
“玲瓏，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就不懂呢？為什麼要為那些人類做到這種地步？”
帶著怒氣的質問，是少年隱藏千年的不甘。
他眼前的玲瓏終於有了動作，伸手撫摸起他的臉龐，感受著那眼淚的溫度，聲音裡蘊含著喜悅：“你終於有了人類的感情，只要你用心去學，你遲早能明白我的心情，我希望你不止能愛我一人，更能學會去愛這眾生。”
“眾生？眾生與我有什麼干係？我只想和你一個人在一起，其他人都不重要。”
少年有些激動，絲毫沒注意到玲瓏的眼神多了幾分失望。
“你還是這樣，即便有了人類的身體，你依然無法改變兇戾的天性。”
她的眼神逐漸堅定決絕，猶如千年前封印他的時候。
“一切都是我的錯，就算再來一次，我同樣會如此選擇，你本就不該出現在這世上。”
少年退後兩步，捂住胸膛，頭一次感覺到了心痛的滋味。
“為什麼？明明是你選擇了創造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的錯，自然由我來彌補，世間若有冥土，便讓我們在三生石邊再遇吧。”
玲瓏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再一次伸手對少年發起了攻擊。
少年一聲怒吼，精神世界瞬間破裂，江生收回手掌，面無表情。
小白身影一閃，站在了他身邊，凝神戒備，望向胸膛劇烈起伏的少年。
少年回到現實，深呼吸一口氣，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剛才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我來告訴你。”
他輕輕笑了一聲，聽起來竟然有些淒涼。
“她還是這樣，一點沒變，我與眾生，她從來都未考慮過我這個選擇，她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你不也從未理解過她嗎？”江生平淡的聲音響起。
少年愣了愣，便又大笑起來。“是啊，我又何曾瞭解過她呢。”
笑著笑著，少年便又是一陣沉默，無力地揮揮手，似乎喪失了所有力氣。
“謝謝你的夢境，你想要我怎麼配合你，說吧。”
江生嘴角掀起了一抹滲人的笑容道：“好說，來來來，先來抽個血。”
小白聞言眼角頗有些無語，他還真敢說啊，上來就要抽獸神的血，要換做千年前，他還真沒血給你抽。
見江生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根奇怪的暗器，她好奇地看了看，見他真的用那暗器從獸神身上吸取了一管鮮血，小白驚奇道：
“你真的已經是人類了？玲瓏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少年搖了搖頭，他只會殺戮，掌握的巫術也都是傾向毀滅的，並不懂玲瓏創造生命的手段。
小白看向江生，江生回應道：“接下來幾天我們都會住在這裡，你不會介意吧？”
少年不在意道：“隨你們，有人願意在這陪著我也挺好，至少不會太過無趣。”
接下來幾日，江生與小白果然一直陪著他，但他很快就有些後悔了。
因為江生那副把他當小白鼠的眼神，總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明明江生的所有舉措對他都不過是撓癢癢，卻比讓他面對八荒火龍更加讓人抗拒。
當初答應的太草率了啊，少年再一次感受到了人類的險惡。
好在數日後，外出辦事的黑木帶回來所有聖器，解開了他的封印，他終於可以出去透口氣了。
鎮魔古洞外，終年纏繞不散的黑氣與陰風已經消失不見，少年站在玲瓏石像之前，半晌默默無言。
“別看了，再看她也不會選你的。”江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
一身鮮豔衣袍，恢復了往日風采的獸神嘴角抽了抽。
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算與江生熟絡了起來，知道這位朋友的嘴有多毒，但還是一時無法適應，只能岔開話題。
“我要走了，你的研究還沒有完嗎？”
“已經差不多了，出來這麼久，我也該回青雲門了，不過你還是想毀滅人類的話，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獸神看了他一眼。“死在朋友手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不如你現在就讓我一劍捅死你，我也好拿你的屍體繼續研究，別浪費。”江生打蛇隨棍上，笑著說道。
獸神只說了一個字：“滾。”
江生聳聳肩：“滾就滾，外面的小老鼠記得清理一下，別我回去之後聽到有人舉報我勾結妖魔。”
獸神朝一旁的黑木使了個眼神，黑木便帶著一條白骨妖蛇朝著一旁的樹林而去。
很快，他就追著一道黃色身影消失在遠方。
“是她？那個搶你符籙的女子。”小白看著那逃遁的身影，認出了來人。
江生只是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管，沒有青龍給她禍水東引，就憑金瓶兒根本不是白骨妖蛇的對手。
“出來一個多月了，我們回去吧。”
小白向獸神點點頭，便隨著江生御風離去。
七日後，江生與小白的身影出現在青雲山腳下。
“這次你就不用隱藏身形了，就說你是我在外收服的靈寵，跟著我一起回大竹峰吧。”江生看著小白說道。
小白掩嘴笑道：“這是要帶我見公婆了嗎？”
江生給了她個白眼：“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小白眯了眯眼，身上散發出了危險的氣息道：“哦，嫌我醜，那要不要我變回原形再隨你一起上山，那樣更像靈寵哦。”
江生作死地點了點頭：“也行。”
一道白尾瞬間掃了過來，將他抽上了天空，隨即一隻巨大白狐出現在他身下接住了他，馱著他往青雲山大竹峰而去。
“咳咳，開個玩笑而已，你不用這麼認真，你就這樣闖進去，青雲門還會以為是有妖獸入侵。”
江生咳了兩聲，認輸道。
變作白狐的小白瞬間縮小，若非江生反應的快，及時在空中穩住身形，恐怕就要狠狠地摔下去了。
“謀殺啊你。”
江生沒好氣地道，小白咻的一聲縮進他懷裡，閉目就開始睡覺，尾巴還翹起來調皮地掃了掃他下巴。
“真拿你沒辦法。”
他嘆息一聲，只好當抱著寵物似的，抱著它回了青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