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半沓

邾長貴用完午膳後,坐在燃燒的壁爐前,柴火燃燒的暖意讓人有些昏昏沉沉。

 他很想睡個午覺,但想到阿桃那張死人臉,他還是強打起精神,照例批完今天的奏摺。

 再抬起頭時,天色竟然已經黑了下來。

 他伸了個懶腰,有些感慨的說道:“又一天要過去了啊......”

 站在一旁侍應的馮寶忙搭話道:“是啊,是啊!”

 “陛下又是為天下百姓辛苦忙碌的一天!”

 “陛下勤勉至極,古來聖君也不過如此!”

 邾長貴斜看了馮寶一眼,對於他的馬屁沒有理會,而是問道。

 “御膳房的晚膳做好了沒有!”

 “去催一下......算了,你直接去給提回來!”

 “是是!”

 “您等著奴才,奴才這就去取晚膳!”

 馮寶連忙向門外小跑而去。

 等到馮寶離開,邾長貴才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活動活動坐麻的雙腿,同時輕輕嘆了口氣。

 “勤勉,明君.......”

 “tmd,一個也這麼說,兩個也這麼說,都把老子架在這個位置上賣命!”

 “要不是那個大頭拿我娘和假死的王叔.....假死的老爹,這兩人的命嚇唬我,老子才不會做這個破皇帝呢!”

 邾長貴小聲的罵罵咧咧的站起來,走到書房的窗邊。

 窗外的大雪紛飛,片片如巴掌,令他忽然想到幾年前在穹窿山時的冬景。

 這樣大的雪,他從前也只在穹窿山的那三年見過。

 回想到穹窿山上的光陰,他越想越氣。

 tmd,這說出來誰信?

 作為堂堂皇帝,這輩子最舒坦的日子,竟然是在穹窿山做跑腿的那三年!

 雪花片片落下,打在乾景殿的磚瓦屋頂之上,壘到一定的厚度,雪塊滑落,砸下屋簷。

 邾長貴忽然想起,他在穹窿山上的一年冬天,跟穹窿酒樓的掌櫃還有那個道士,一起喝酒。

 喝乾一壺燒刀子的最後一滴,三人都醉眼迷離,天空下起密密匝匝的雪,先如鹽粒,後如柳絮,最後變成了巴掌。

 傾天觀的那間餐廳,是如椽的大竹做成的房頂,雪花落上,發出猶如碎玉之聲。

 道士聽著聽著紅了眼眶,旁若無人的吟了幾句。

 唸的是,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像是思鄉之詞。

 但那道士是穹窿山土生土長的土著,就連死後,都被那個冷冰冰的大頭國師埋回了穹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