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孽緣啊!
馬車很快到了長安候府,林淑清已經下了馬車,倒是瑞珠,此時終於知道怕了。
她龜縮在馬車車廂中,若非劉媽媽讓兩個小丫鬟擺出陣勢,在馬車下等著她,她還想繼續在車上窩下去。
但她終究沒敢鬧騰,乖順的下車跟在了劉媽媽身後。
倒是沒想到,一行人剛走進榮國公府,就看到世子夫人陪著丁姑姑從裡邊出來了。
世子夫人看到林淑清,肉眼可見的舒了口氣,轉而她笑著和丁姑姑說,“看看,清兒這可不就回來了麼?昨天這丫頭說心裡堵得慌,想要出去散心。我婆母忙著處理府裡的事情,也無暇多過問她,便放她出去了。好在這丫頭還算有分寸,就在外邊呆了一晚上就回來了。”
丁姑姑似沒看見林淑清面上的厭惡,也似沒看見裝隱形人的劉媽媽,以及鵪鶉一樣努力將自己隱藏的瑞珠,她很是從容的說:“二夫人回來就好。原是瑞芝那丫頭今天早起才回了府裡,我們才曉得二夫人昨天沒在長安候府過夜。府裡憂心的很,就讓我過來看看。既然二夫人無事,我這就回府裡覆命。世子夫人且留步,老奴先走一步。”
丁姑姑絲毫不提接林淑清回府的事兒,給她行了禮後,再沒有一句多言,便要快步出門去。
世子夫人那肯這樣慢待人。
先不說昨天林淑清都沒和榮國公夫人打招呼就跑回孃家,就說昨天晚上,她更是兩邊都沒通知,就帶著一個車伕去莊子上過夜了。
雖說她已經找了藉口,幫著淑清彌補一二,但這根本經不起打探推敲。
如今只能她這做嫂嫂做小伏低,幫著說些幾句好話,好讓丁姑姑看在長安候府的顏面上,回頭國公夫人責怪時,能幫著說情幾句。
世子夫人還想讓林淑清,與她一道送送丁姑姑,雖說丁姑姑是僕,她們是主,但既然有求與她,也不必太在乎這些身份。
無奈林淑清本就目無下塵,且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世子夫人與她使眼色,那完全是媚眼兒拋給瞎子看——不,林淑清不瞎,她將世子夫人的眼色看的清清楚楚,但讓她給個老奴賠笑,且等下輩子吧。
林淑清只當沒看見世子夫人的示意,與兩人錯身而過,徑直尋長安候夫人去了。
世子夫人的窒息肉眼可見。
丁姑姑原本不想與世子夫人多言,此時到是心疼起這位夫人了。攤上這樣一位小姑子,連累的世子夫人一個主子還要捧著她,世子夫人委屈壞了。
丁姑姑嘆口氣,心平氣和的說:“您就回去忙吧。親家夫人犯了舊疾,這府裡全靠您撐著。您不在,不定還要鬧出多大的事兒。您且回去吧,老奴這廂也要回去覆命了。”
丁姑姑微頷首,真就不再與世子夫人同行,反而領著自己的小丫鬟,三兩步出了圈門,往外走去。
而世子夫人確實沒再送,因為她想到林淑清現在去尋長安候夫人了。
婆母自來對她不薄,如今又被淑清氣病在床。可不敢再讓那丫頭氣壞了婆母,她得去旁邊看著些。
世子夫人想到這些,便馬不停蹄往後院走。
然而,她來的到底是晚了。
屋內已經響起瓷器的碎裂聲,以及林淑清的驚叫聲。
與此同時,還有長安候夫人氣虛的責罵聲傳來。
“你個孽障,你真是好本事,竟然敢瞞著眾人自己出城。榮國公府的少夫人你當真當膩了不是?若你真厭了煩了,不如絞了頭髮去廟裡做姑子去。”
“我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今生才攤上你這麼個不識好歹、不辨是非的蠢材做閨女!那瑞珠不過三兩句話就將你騙的團團轉,你竟然還信了她的信口開河,將她輕輕放了過去,反倒因此與婆家生了齟齬。你到底是有多蠢啊,我怎麼就教出來你這麼個蠢貨。早知道你這麼容易被人糊弄,當初你出生我就該直接掐死你。”
林淑清本還有些心虛,可長安候夫人如此口不擇言,倒把她心中深藏的那些戾氣全都激發出來。
“你掐死我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掐死我。我就是信了瑞珠那些胡扯又怎樣?我明知道那是假的,但我就是願意相信。我就是要和榮國公府鬧崩,我就是要你們都不好過。”
“這都是你們欠我的。若不是榮國公府來提親,若不是你逼我成親,我就不會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我就可以和二皇……”
“啊!”
屋內突然傳來林淑清的尖叫,“血,我流血了。你竟然砸我,你不是我娘,我不要你當我娘,我現在就去找我爹,我去找我爹!”
林淑清鼻子流了血,她狼狽的一邊捂住鼻子,一邊往外跑。
她瘋瘋癲癲的,世家大小姐的尊貴雍容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見了。此時的她癲狂又魔怔,就是比之市井間的瘋婦也多有不如。
屋內傳來長安候夫人聲色俱厲的聲音,“打暈她,把她丟回她院子裡去。”
“砰!”一聲鈍響,也不知道是哪個婆子動了手,林淑清顫顫巍巍的倒下來,雙眼一閉就昏了過去。
世子夫人見狀,心驚肉跳。
好在林淑清真就是暈倒了,後腦勺上卻沒傷,見狀她略舒了口氣,趕緊讓人將林淑清抬到她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世子夫人進了門,長安候夫人正被劉媽媽攙扶起來,艱難的坐在床上。
長安候夫人素來都是端莊肅穆的,她大氣又雍容,是這京城頗有名望的貴婦人。
可此時她披頭散髮,臉色蠟黃,嘴唇慘白。她一雙眼中似冒著火光,就這般嚴厲的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瑞珠,“將這丫鬟給我拉出去好好審,把她藏著的所有的事兒,都給我掏出來。”
這就是要用刑了。
瑞珠大驚失色,猛地磕頭,她磕的腦袋紅腫,血都流出來了。
可她越是如此,長安候夫人越是痛恨。
就是這個內裡藏女乾的丫鬟,都是她胡言亂語,攪合是非,才害了她的淑清。讓淑清有家不能回,還要面臨被榮國公府厭惡的風險。
這丫鬟該死。
她百死難贖其罪!
瑞珠本不是什麼有志氣的人,只是她知道,若她真在某些事情上吐了口,後果一定是沒命。
事關自己的小命,瑞珠咬緊了牙關。
即便她指甲蓋全被掀下來了,還被罰跪在碎瓷上,膝蓋上一片鮮血破爛淋漓,疼得渾身痙攣,但她就是咬死了自己之前說的話。
也不能說是全然咬死。
瑞珠太懂得自保之道了。
她就承認,收受別人給的孝敬,確實是她見錢眼開,是她眼皮子淺,被那些白的、黃的迷住了視線。
這是她的罪過,她認。
但是,有關與二爺看上了雲鶯,想讓雲鶯生下三五個孩子,然後再以婚後多年無所出為由將林淑清休棄,這事兒瑞珠卻咬的死死的。無論掌管刑罰的嬤嬤再怎麼折騰她,哪怕是折騰的她命都快沒了,瑞珠也沒有鬆口。
長安候夫人到天黑才拿到所有證據,她翻過那幾頁紙,忍不住發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