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曙光
龍國鈞只是笑著點了下頭。
潘世傑又說道:“樑上尉,關於兵團司令部的歸屬問題你們是怎麼考慮的?”
梁凱想了想,說道:“鄭司令這個人不太好做工作。楊參謀長的意思是,等到解放軍進城了我們再相機行事,先孤立他然後再勸說他放棄抵抗。”
潘世傑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辦法可行。到時還需要雙方再溝通幾次。”
梁凱說:“沒有問題。多謝信任。”
稍作休息了一會兒,陳季雅說:“小莊,文件寫好了沒有?”
莊東海說:“好了,先生。”
陳季雅說:“給雙方的代表都傳看一下。沒有什麼問題大家就簽字吧。”
莊東海把二頁紙的和談文件先遞給了國民黨的幾位代表,沒有人表示有什麼異議。
隨後莊東海又把文件遞給了共產黨的代表潘世傑同志。
潘世傑看完後又把文件遞給了另一位代表韓瓊。
韓瓊看了後說:“沒有問題。”
潘世傑說:“簽字吧。”
韓瓊點了下頭,從莊東海手裡接過了鋼筆。
她在這份秘密文件上鄭重寫上了自已的名字,此刻心中感到成就感十足。
隨後潘世傑也在文件上寫上了自已的名字。國民黨方面的四位代表也依次簽署了名字。
陳季雅說:“這份文件我先負責保管。最遲明天晚上我會把影印件交到楊參謀長手裡。”
龍國鈞說:“有勞陳老先生費心了。”
陳季雅笑著說:“不用客氣。好吧,那大家就散了吧。儘量不要給那些特務留下任何把柄。”
一眾代表紛紛點了下頭。
龍國鈞說:“請解放軍的代表們先走。首先要保證你們的安全。”
潘世傑說:“好的。他日再會。”
龍國鈞向潘世傑笑著點了點頭。
隨後龍國鈞又小聲對梁凱說:“你帶上一名警衛負責把陳先生和莊秘書護送回府。我回去同李軍長再談一下。明天晚上我們再商談幾個細節。”
梁凱說:“好的。幾位長官和陸副營長帶人先走吧。”
龍國鈞說:“行。那辛苦你了。”
十幾分鍾後,這座普通的民宅又恢復了以前的寧靜。它留給歷史的將會是一個很難說清道明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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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大街廣和醫院二樓某個辦公室。
下半夜。
鄭三多進來對周嵩說:“組長,處長來電話了,說是解放軍進城了,60軍投降城外的共軍了。”
周嵩假裝不滿地說:“滇軍就沒有一個可靠的!前有潘朔端,今有曾澤生!這下麻煩可大了。”
鄭三多苦笑著說:“可不是嘛。”
周嵩又問他說:“處長沒有給什麼指令嗎?”
鄭三多說:“他說是讓咱們就地解散。算是各謀出路吧。”
周嵩說:“我知道了。”他嘆了口氣,又問道:“派出去的三個小組回來了嗎?”
鄭三多說:“沒有。”
周嵩想了一下,說:“再等上一個小時吧。這一天來得還是有點兒快啊。這科長的癮我也沒過夠哪。”
鄭三多笑著說:“黨國還有大片的土地和軍隊。您升科長也就是幾個月的事情。”
周嵩說:“算了。兵敗如山倒。以後還是保命要緊。”
鄭三多便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一個小時後。
晚四點多。
三個搜查小組也是徒勞無功。
醫院一樓的門診大廳。
周嵩對姚少奇、霍東陽、戴君庶幾個組長說:“孃的!60軍三個師投敵了!解放軍進城了!讓手下人都散了吧。各謀各的出路。”
幾個組長都沉默了一會兒。戴君庶突然說:“還有西城半邊呢。多抵抗一天是一天!”
周嵩嘆了口氣,說:“老戴,你還想不明白?咱們今天晚上是為了啥?新七軍跟著投降也就是這一、二天的事了!”
戴君庶想說什麼卻又無力反駁。
周嵩最後說道:“幾輛車子誰有需要就開去吧。諸位同志,日後只能有緣再見了。”
其他三個組長也只是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就各自離開了。
十餘分鐘後,周嵩最後一個步行離開了廣和醫院。
他獨自走在嘈亂的大街上,如同鳥兒一般乘風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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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天快亮時,周嵩來到了東顯治路西段,敲開了高四海家的大門。
僕人劉媽說道:“周先生,是你啊。有事找高先生嗎?”
周嵩說:“解放軍進城了。東城大半都被佔了。我沒去處,在老高這裡待一、二天。”
劉媽愣了一下,慢慢才反應過來,說道:“那您請進吧。東廂房空著。缺什麼了給我說。”
周嵩笑著說:“好的。打擾了。”
劉媽也笑著說:“周先生哪裡的話。這世道亂的人心慌吶。”
周嵩進了房間,只是脫去了外套,倒頭就睡下了。
十月十八日。星期一。雨夾雪。
七點左右。
劉斌得到消息自已的身份已經暴露,正在宿舍中匆忙地收拾著幾件行李。
突然幾聲敲門聲傳了進來。
劉斌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拿起上了膛的手槍,慢慢走到門邊問道:“誰?”
副官梁凱的聲音傳了進來:“劉秘書,是我。我沒有惡意。”
劉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慢把房門打了開來。
他往後退了退,用手槍指著梁凱的胸口,一語不發。
梁凱笑了笑,說:“別誤會。我沒有帶槍。”
劉斌說:“梁副官,都知道你聰明,可我也不笨。你們究竟想怎樣?”
梁凱說:“各為其主,天經地義。劉秘書,楊參謀長只是讓我告訴你幾句話。”
劉斌說:“請講。”
梁凱說:“你跟著楊參謀長時間也長了,知道他不少秘密,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你做到了這一點,沒有人會威脅你的安全。”
劉斌想了一下,放下了手槍,說:“好的。希望雙方可以遵守各自的承諾。”
梁凱點了下頭,說:“你快收拾好了吧?一會兒我陪著你出去。”
劉斌說:“好的。替我謝謝楊參謀長的情義。”
梁凱說:“我會轉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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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周嵩醒來後,和高四海一塊兒吃了些飯食。
等到劉媽收拾完了,周嵩說:“老高,你今天去上班嗎?”
高四海說:“不去了。長春這地方就要改朝換代了。”
周嵩沉默了片刻,問道:“去年你給我辦的那個警察證不知道現在還管用嗎?”
高四海說:“應該沒問題。解放軍剛進東城,好多事還沒理清。你還要去哪裡?”
周嵩說:“我得回姚家衚衕一趟。攢了些錢不能不拿回來。”
高四海說:“老弟,值當嗎?有多少錢?”
周嵩說:“這幾年的全部家當。一根金條,七、八塊大洋。”
高四海說:“那你最好今天就去取。過了明天我說什麼都不會有人聽了。”
周嵩嘆了口氣,說:“明白了。”
高四海又想了幾分鐘,說:“老弟,你在地下黨那裡的代號是什麼?”
周嵩聞言愣了一下,說:“地下黨?你真會開玩笑。我和地下黨從來都是死對頭。”
高四海說:“你不用演戲了。其實我也是地下黨,代號風車。”
周嵩說:“真的假的?就算你是地下黨,我也對你沒興趣。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高四海說:“你不會說你也不認識老宋吧?”
周嵩說:“我不認識什麼老宋。沒聽說過。”
高四海說:“老弟,我看你是入戲太深了,你慢慢再琢磨琢磨。”
周嵩沒想到高四海也是地下黨員,不過現在他對錶露自已的身份還心存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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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左右。
周嵩收拾了一會兒正想著要出去,卻在屋門外看見高四海領著韓瓊走進了院裡。
周嵩幾步走到了近前說:“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韓瓊說:“老高同志給老宋打了電話,說你在這裡,我就找過來了。”
周嵩說:“老高這傢伙還真是地下黨?”
韓瓊笑了笑,說:“老黨員了。資歷老,立過大功。”
周嵩也只好笑了笑,說:“老高,之前對不住了。是我謹慎過頭了。”
高四海笑著說:“老周,同志之間不必介懷這些小事。”
三個人又坐在了院中,周嵩對韓瓊說:“你找我有重要事情嗎?”
韓瓊點了下頭,說:“春雷行動的人員名單你有眉目了嗎?”
周嵩笑了笑,說:“說來也巧,我已經拿到手了。是程克仁的秘書何亮主動交給我的。”
韓瓊想了一下,說:“何亮此人未必可靠吧?”
周嵩說:“我也說不準。也許是程克仁百密一疏呢。名單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韓瓊又想了想,說:“名單現在在哪裡?”
周嵩說:“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一會兒我可以帶你去取。”
韓瓊點了下頭,喝了一口水,說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周嵩說:“啥事?”
韓瓊說:“老宋讓我問你,願不願意繼續在保密局潛伏下去?等你幾個月後升了科長,可以掌握的情報就更多了。”
周嵩說:“不願意。就算讓我坐牢我也不幹了。”
韓瓊說:“你這樣說言重了。不想幹下去的原因是什麼?”
周嵩苦笑了一下,說:“擔驚受怕的日子實在是過夠了,演戲也演夠了。而且保密局經歷了昨晚的失敗,顧處長對我的信任應該是降到最低了,我沒興趣再看到他那張老臉了。”
韓瓊想了一下,說:“好吧。組織應該會尊重你的個人意願的。”
周嵩笑了笑,說:“就當我是爛泥扶不上牆吧。”
韓瓊說:“老周,不要這樣說。你這幾天也是立了大功了。”
高四海也說:“老周這傢伙手段高明著呢。要是早生幾年我怕是也比不了。”
周嵩說:“行了,二位,清談誤國。我還是和領導去取名單吧。天黑前我還要回一趟姚家衚衕呢。”
韓瓊問道:“你回姚家衚衕幹什麼?”
周嵩回答說:“去取點兒彩禮錢。這年頭哪家的姑娘不是心頭肉啊。”
韓瓊說:“油腔滑調的。我倒是盼著你打光棍兒呢。”
周嵩說:“你不怕我拉你作墊背啊?”
韓瓊說:“怕你個錘子吶。”
高四海心裡納悶說:“這二位怎麼好端端就槓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