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炸開的夜

 白蠟槍桿滑溜溜的，揮舞起來帶出“嗚嗚”的風聲。一夜靜思，他已經做好親手捅死彌勒教徒的準備。

 除非對面是他認識的彭瑩玉、況天，或者是周才平和周才德，否則他不會手軟。

 已經殺過人了，刀砍入脊椎、劃過咽喉的感覺深深刻在骨子裡，一生難忘。就像況天殺死那兩個瘦弱女孩，習慣成自然。在這亂世裡，強大的自己才是唯一的依靠，某些方面，他漸漸認同了況天。

 城下傳來沉悶的鼓聲。

 “嗡嗡嗡，”穿透了迷霧。

 城頭也響起鼓聲回應，他聽不出來這兩者的區別，反正那聲音的意思表示廝殺要來了。

 王興運腳邊放著一桶狗血，雖然昨日官兵已經給城頭的守軍展示了彌勒教的妖人沒什麼了不起，也不會什麼聳人聽聞的妖術，但城頭的壯丁們還是把狗血提在身邊。

 人類很難消除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成千上萬的人穿過迷霧，出現在護城河邊。有人抬著小舟放入河中，身穿紅衣的義軍划著小船穿過枯萎的荷葉從衝過來。

 “我們還會回來的，對不對”彭瑩玉撿起厚刀。他像一頭悲傷的獅王，瞬間又找到了動力，用無比堅定的口氣說：“我們還會回來的。堅持了二十年的事情，怎麼能那麼輕易的放棄。我是南人啊，直到倒下的那一刻，註定有未完成的宿命。”

 “誰召你上城頭的”滿都拉圖餘怒未消，“什麼時候要讓郎中上陣廝殺了。”

 滿都拉圖沒有繼續留意他，領著張世策等人繼續往前巡視。義軍首次攻城，他親自上城頭巡視鼓舞士氣，遇見鄭晟，只是這過程中的小插曲。

 兩個人傻傻的站著，毫無辦法的看著那座最大最新的帳篷被官兵包圍。官兵掀開的帳篷，騎兵衝進去了。

 彭瑩玉在騙信徒，可謊言總有被揭穿的一日，到那時，還有誰會相信他們。以血肉之軀，對抗尖銳的兵甲，勇則勇矣，但這種勇氣不能長久。

 滿都拉圖慢慢走過來，鄭晟舞槍的氣勢旺盛，他一眼就注意了，拍拍他的肩膀招呼：“鄭晟！”

 況天雙手無力的垂下：“師父，沒救了。”

 他知道彌勒教在城內有內應，但在城外義軍不能製造足夠的壓力，埋伏在城內的人就找不到發動的時機。

 況天踢開彭瑩玉的帳篷，他看見師父手中正提著一柄厚背刀正準備出門。

 “啊，你怎麼回來了”

 義軍的在癲狂的呼喊：“刀槍不入！”

 張世策聽著口風不對，不敢再說話。

 這個人遲鈍的沒救了嗎鄭晟忍不住一翻身坐起來，問：“我問你，你到底是希望官兵贏，還是彌勒教贏”

 “官兵來偷襲了！”

 鄭晟不理他，拉過竹椅躺上去不說話。

 見識了彌勒教的陣勢後，他首次發現彭瑩玉這般不靠譜。彭瑩玉是個聰明人，周子旺和況天也不是傻子，這些都只是手段吧。可即使是手段，鄭晟也難以接受。他已經能接受利用裝神弄鬼的手段去傳教，但肯定做不到對一幫身穿“佛”字衣袍的信徒鼓吹刀槍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