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一筆孽債(第2頁)
他那時負傷又落魄,整個人顯得既頹廢又陰鬱。大半長臉都被鬍子遮著,嗓音透著成年男性的雄渾,許是常年嗜酒濫飲的緣故,還帶了些粗糲,與如今很不相同。
最容易讓人記住的雙眼偏還被紗布纏裹住了。
唯一的共通點大抵就是暴躁,暴躁得多。
也不難理解。畢竟又是傷又是毒,不止眼盲了,還要面臨追殺。換作任何一個人,怕也受不得這連番打擊。
辜郎中也常常囑咐她和惠奴等人,傷重病患,身心飽受折磨,情緒難以控制,一定要對他們多些耐心。
姜佛桑秉承其言,對所有病患皆如此。
只除了一回,他大發脾氣,打翻了藥碗,還誤傷了惠奴。這才有了遞刀讓他“自戕”之事。
也是篤定了他並無死志。
自負之人,最受不得激,即便末路窮途,也絕不會選擇那般窩囊死法。
一連串激將之下,他果然肯老實服藥,惠奴自此省事許多。
似這種病人姜佛桑見得多了,事情過後也就沒往心裡去,只沒想到會引來一場莫名其妙的求娶。更沒想到他年輕時就是這般,張狂暴躁、陰晴不定——雖說如今已好了很多,這一面在她面前已不怎麼呈現,但不可否認是存在的。
可蕭元胤卻說,他小時候乖巧又懂事。太岐塢的管事也稱五公子最讓人省心……
人不會無緣無故性情大改,除非是遭逢鉅變。
北涼為質數年,徹底改變了蕭元度,也鑄就瞭如今的蕭元度,他的性情就此定格,之後逐年累加的只有各路明槍暗箭所帶來的暴戾之氣。
之前兩人爭吵,她罵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想到還真說對了。
也是難得,數十年不改,重生後依然不改。
這一點姜佛桑還是佩服的,因為她做不到。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重生以來她時時警醒,算十步才敢走一步,迂迴曲折地往前行進著。
蕭元度則恰恰相反,他不憚於踏入同一條河流,遇山開山,不願改途易轍,也懶理那些彎彎繞繞。
說不上哪種更壞哪種更好。
不過這世上,既有她這種因時就勢、隨波逐流之人,必也有他那種我行我素、不為環境所囿之人。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性情,才能在歷經生死後而心意無改……雖然他以為自己已變了心。
姜佛桑此前一直想不通,上天既讓自己重生,又為何非讓自己碰上蕭元度。
原來兩人早有糾葛。
上一世裡,追殺他的人殺了她,他又殺了那些人,最後死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