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第2頁)
是張釋之劾其詣公車司馬不下,等他登基後就憂慮到火速稱病,“欲免去,懼大誅至;欲見,則未知何如”,惶惶不可終日;是衛綰拒其召飲以示對文帝赤誠無他心,等他登基後就小心謹慎“日以謹力”,被他戲問往昔何不來時,直接當場高呼“死罪”被嚇到重病。
文景都是一代明君。可比起文帝陛下溫和委婉,四兩撥千斤的從容,景帝陛下的剛烈,讓他對待大臣簡直比一些酷吏還要“操群下如束溼”。
砸殺吳王太子是年紀尚小,是不知術數,是黑歷史,是錯題本。是不能因此以偏概全,否認劉啟性格中寬厚仁愛乃至於陽光柔和的一面。當然也是天性使然,未來孝景皇帝生平動機的生動註腳。
“——我記下了。”
王娡反手覆在劉嫖的手背上,眉眼間一片溫和的平靜。
館陶長公主會因為隱隱察覺往日裡溫和乖巧的弟弟本性竟然有著如此涼薄一面而心驚膽戰,但她認識的本就是筆鋒下刻薄寡恩的孝景皇帝,又怎麼會萌生畏懼呢?
孝景皇帝是個大局重於私利、社稷高於舊情,功過、愛憎、賞罰都相當分明的明君。這對王娡來說就足夠了。
她有才華,他有平臺。
她要權力,他持賞罰。
她有所求,他有所需。
——這還不能算是一種天作之合嗎?
王娡忍不住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滿意的弧度。
* 共同的利益會成為捆縛住他們雙手的紅線,從此緊密相連,生死與共。
而王娡要讓劉啟心甘情願握住她。
*
“——大人。”
朝會結束。
被特意挽留下來的太子殿下很安靜地跪坐在原地,耐心等到群臣都陸續離開了堂上,預備前往各自的官署辦公之後,才起身行禮喊了一聲皇帝,準備彙報自己這些天都跟著太傅學了些什麼。
但劉恆很快出聲制止了他進一步的動作。
端坐在帷幄中的孝文陛下語氣是一貫的溫和:“不用這麼緊張——我留你下來不是為了檢查你這段時間的課業。”
換句話說,只是皇帝陛下有點想他搬出未央宮的兒子了,所以把人留下來聊聊家常。
“在承明殿說話還是太嚴肅了。”
承明殿是皇帝與諸臣平日裡議事的地方。雖然不像未央前殿一樣具有重大的禮儀性作用,非帝王登基、入殯或是禮拜丞相外不可輕啟,但就其政治含義來說,卻是真正意義上“朝廷”的所在之地。
如果在這裡談話,那顯然更像是皇帝對太子極具君臣色彩的諄諄教導,而非父親對兒子日常生活的關懷了。
劉恆起身走出幄帳,含笑道:
“到溫室再說吧。”
溫室殿才是皇帝日常生活起居、辦公理政的地方。
劉啟自然應聲。只是回答完後,他下意識抿了抿唇,嘴角不是很開心地向下彎了點弧度:
——他就是猜到他父皇要這麼說,所以才想搶先將談話的場合控制在承明殿。
劉啟很早就開始參與聽政,對承明殿相較起來更為嚴肅莊重的氛圍早已脫敏,完全不覺得在這種正式場合進行父子談心有什麼不便。
與之相反,他倒不是很喜歡在這樣的季節,跟他父皇在溫室省談話。
溫室、溫室——顧名思義。
這是一個冬季會很暖和的宮殿。
當然。現在是夏季,溫室很多保暖措施都不會佈置,凌室的冰也應該早早在皇帝的居所供上了,溫室的溫度應當很宜人。
可劉啟心理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