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破釜沉舟

 慎樊頤接到蕭衛陽戰死蒲坂的消息，已是一日後。這個時候，他只知道臨淄軍在河東增兵萬人，還並未意識到臨淄軍的主力已經抵達河東。
　　為保證大軍側翼安全，並阻止敵軍進入關內，他當即派前五千人前去增援河東守粟笙。　　然而，兩日後一則消息直接令他吐出一大口鮮血。　　‘臨淄王率十萬主力已殺河東守，正於蒲坂渡河，請大將軍速派援軍。’　　符參看著帛書上的消息，兩隻手都忍不住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難以置信。　　臨淄王，他瘋了嗎？　　就算他率領十萬大軍殺入關內，可這完全就是孤軍深入，毫無退路可言啊。　　他是不知道殷軍這次動用二十多萬大軍，還是說他想拼死一搏？　　符參想不明白，那個打得一向穩重的臨淄王為何會如此冒險。　　榻上，慎樊頤喝下一口藥湯，擺擺手，令醫者退下，在榻前召來眾將。　　“臨淄軍的目的不是誘使我們分兵河東，而是打算在河東渡河。此番，臨淄王已是孤注一擲，想與我軍拼死一戰。”　　在得到臨淄軍十萬主力出現在河東的消息時，慎樊頤便明白，他中計了。　　臨淄軍壓根沒打算從函谷關突破，他們故意派遣軍隊出現在河東，其目的就是想要混餚視聽。　　讓他以為，臨淄軍在河東出沒是誘使他分兵，進而為強攻函谷關做準備。　　但其實，他們的目的就在河東。之前一次次輸給蕭衛陽，不過是在故布迷陣。　　慎樊頤之前的想法是，出現在河東的臨淄軍，不是主力，而是偏師，其目的就是讓他以為，臨淄軍打算從河東突破，進而分兵駐守河東。　　如此一來，函谷關兵力減弱，臨淄軍便會開始強行攻打。　　他‘勘破’臨淄王的打算，因此不為所動。只是給河東增加少量兵馬，保證河東不會被破壞的太厲害。　　其主要防守目標，還是函谷關。　　但是沒想到，臨淄王那是假動作。他用河東和函谷關兩個戰場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暗中將主力大軍調到河東，還是打算從河東突破！　　換句話說，他被騙了。　　不過，就算讓你殺入關內，你就贏定了？　　慎樊頤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現在臨淄軍一旦渡河那就是有死無生再無退路。　　敵軍有十萬主力，但是他有十五萬大軍！　　“傳令！”　　“在！”　　“三軍列陣！”　　“是！”　　符參拱手答應，心裡卻是充滿疑惑。　　他想不明白，臨淄王憑什麼認為進入關內就能贏？　　不僅是他，慎樊頤也不明白臨淄軍這次為何會打的這麼冒進。　　現在是什麼情況？　　函谷關依舊擋著數以萬計的臨淄軍，而出現在河東的十萬臨淄軍必定是穿過軹關陘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糧草能支撐多久？　　打持久戰，他的糧草必定出問題，且自己也可以命令函谷關的殷軍主動出擊，這個時候臨淄軍主力已經出現，不需要再擔心函谷關的東方會有任何埋伏。　　只要擊潰函谷關那邊的臨淄軍，到時候殷軍進入洛陽，再渡河殺入河內。　　這支十萬臨淄軍就是孤軍，必死無疑！　　如果打決戰，自己的兵力絲毫不弱於他，他憑什麼認為自己能贏？　　想不通，乾脆不想！　　“待老夫抓住你，且再問問你罷。”　　直到此刻，慎樊頤還是不認為臨淄王選擇的是一條孤注一擲的道路。　　他不知道的是，參悟通往天子至尊道路的臨淄王，已經做好以身犯險的覺悟。　　蒲坂距離芮鄉很近，十萬臨淄軍分成三批渡河。　　晏臣鳧和義棣率領兩萬兵馬先一步渡河警戒，防備殷軍偷襲。　　餘下八萬大軍，四萬一批，分別在臨淄王和殷蛟的率領下，用時五日方才全部渡河。　　這五日時間並非風平浪靜，慎樊頤得到臨淄軍準備渡河的消息後，立即派兵襲擊，雙方早已打過三場。　　這一次，慎樊頤才意識到臨淄軍真正的戰鬥力究竟如何。　　晏臣鳧和義棣的兩萬兵馬，居然硬生生殺敗他的四萬兵馬強攻。　　這才對嘛。　　如果臨淄軍表現的不堪一擊，那麼此前接連擊敗符亞戊和鄒柳的戰績，倒是讓人懷疑是否別有內情了。　　隨著臨淄軍十萬大軍全部渡河，慎樊頤那邊的十五萬大軍也已全部集結完畢。　　戰場在‘王城’東十里。　　符亞戊沒有選擇死守營寨，而是直接命大軍展露攻擊姿態。這個時候，不需要再玩什麼花裡胡哨的陰謀詭計，他很清楚，臨淄王是來找他正面決一生死的。　　現在十五萬對十萬，再加上背靠關內，優勢在他，他毫無畏懼！　　退一步來說，他死守營寨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營寨沒有死守的必要，同時營寨也不是什麼易守難攻的關隘，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需要守。　　此外，若是選擇死守營寨，等同於放任這支臨淄軍包圍自己，切斷糧草供應，這不純給自己找麻煩麼。　　明擺著兵力優勢，對方又準備決戰，勝算明顯在他這邊，他何必多此一舉。　　雙方不需要要約定決戰時間，因為對方的每一次進攻，都有可能是決戰。　　而慎樊頤很清楚，如果到這個時候這步境地，臨淄王還想玩什麼正面對峙，側面突破的詭計，那就是自找死路。　　因為，已經渡河的十萬臨淄軍，意味著他們的後勤補給基本上宣告斷絕。　　原因很簡單，臨淄軍的補給可不在河東，而是在洛陽。想要獲得補給，就得渡河進入河內，然後穿過軹關陘抵達河東，然後再通過蒲坂渡河，最終才能抵達臨淄軍手上。　　這一圈過來，得多長時間？　　就算臨淄軍拼命死守，慎樊頤也可以命令函谷關那邊的殷軍殺出去。　　你的主力已經出現，函谷關那邊自然不需要死守了。　　根據情報，臨淄軍最多十八萬大軍。眼下已經出現十萬，那函谷關那邊必然就剩下七八萬。加上之前對方強攻函谷關的消耗，現在最多還有四五萬人。　　如此一來，函谷關突破不了，這十萬大軍強行殺入關內又毫無意義，不是死路一條是什麼？　　就算慎樊頤不打幹耗著，那也能耗死這十萬臨淄軍。　　因此，慎樊頤篤定，臨淄王是來找自己決戰的。　　臨淄軍渡河之後沒有浪費任何時間駐營，而是直接開始吃飯。　　是的，在確認殷軍那邊暫無動靜之後，臨淄王直接下令開飯。　　這一次，不是簡單的糙米，而是一次性將全部粟米和肉食拿出來供士兵們食用。　　所有的士兵全都悶頭乾飯，緊張的氣氛，以及他們所處的位置，無時不在暗示他們，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　　在所有人吃飽喝足之後，臨淄王下令，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