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敵軍再度龜縮

 天授二十一年七月初六，經過大半個月的戰爭，殷軍終於不再瘋狂進攻，而是選擇蜷縮在成皋不動。
　　這段時間的戰爭，臨淄軍多有擊潰各股殷軍，各營兵馬士氣幾乎快抵達一個頂峰。　　在這種情況下，各偏將都認為可以正式攻城。　　畢竟，通過這段時間的戰爭消耗，殷軍少說得損失兩三萬人。　　如此一來，臨淄軍近二十萬大軍強攻，必然能夠奪下成皋。　　中軍大帳。　　“大王，末將願先登破城！”晏臣鳧抱拳請戰。　　殷蛟跪坐在一旁，聽晏臣鳧請命，沒有什麼表現，腦子裡面依舊在考慮殷軍的戰略打法究竟是什麼。　　這段時間，他沒少派遣斥候巡視潁川，但是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這讓他不禁認為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可問題是，他心裡始終都有一絲疑惑。　　他認為，身為殷室太尉的鄒柳，絕不可能打得這麼爛。　　很快，他的思路被打斷，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帳內偏將都已經退下，只留下他一人。　　臨淄王見他臉色晦暗不明，不由問道：“你認為命晏將軍率兵強攻成皋不妥嗎？”　　什麼？　　殷蛟先是一愣，緊接著有些侷促。他剛剛想著問題，完全不知道方才臨淄王做出什麼兵馬布置。　　“孩兒方才在考慮其他事情，並不知道父王做出什麼安排。”　　聞言，臨淄王眉毛一挑。　　好小子，這麼嚴肅的地方，你居然還敢走神？　　“說說看，你考慮什麼事情？”臨淄王語氣有些波動，顯然是對兒子不認真聽軍議感到少許不滿。　　殷蛟問道：“雖然這段時間我軍打得很順利，可父王不感到奇怪麼？”　　“有何奇怪？”　　“父王，想那鄒柳好歹也是當朝太尉，深得皇帝看重。就算他被迫無奈，選擇主動進攻，可每次的兵馬布置，是不是太過草率？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近來他麾下各部兵馬雖然出戰頻繁，但是各部之間毫無聯絡，打得雜亂無章，絲毫沒有暴露出他的目的，這不奇怪嗎？　　再者，他的兵力本就不如我們，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還敢分散兵力，這不是取死之道？　　孩兒始終認為，殷軍一定隱藏著什麼。”　　“你的意思是，他在準備奇兵？”臨淄王若有所思的問。　　“正是如此。”　　“那你可有猜測？”　　聞言，殷蛟搖頭，言道：“殷軍若有奇兵，只有兩條路可走。　　在以成皋關作為誘餌吸引我軍主力不動的前提之下。　　其一，以奇兵通過孟津渡河進入河內，而後向東抵達杜氏津或者黎陽津渡河進入兗州，從而襲我軍後方糧草。　　其二，通過伊闕、太谷、廣成、轘轅四關進入潁川，而後趁著我軍攻打成皋關之時，北上襲擊我軍。”　　臨淄王眼眸掠過一絲笑意，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你認為，是哪一條路？”　　殷蛟道：“這段時間，我軍舟師巡弋鴻溝大河，再加上敵軍曾從杜氏津渡河襲擊過延津，從這一點上來看，借河內渡河進入兗州這條路已經暴露，殷軍不太可能選擇這麼做。　　當然，也有可能是掩人耳目將計就計，就是讓我們以為已經察覺他們會從河內進攻我們，從而放鬆緊惕。　　畢竟，這段時間從河內那邊進攻的敵軍數量並不多。或許等我們習以為常，放鬆緊惕之後，他忽然率領大軍強攻，也許真能成功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說到這裡，殷蛟遲疑道：“但是，孩兒總覺得不是這個選擇。”　　見狀，臨淄王道：“那你的意思是，殷軍會選擇從伊闕等四關進入潁川，而後北上襲擊我軍？”　　聞言，殷蛟無奈苦笑，“不瞞父王，這段時間孩兒時常派人巡弋潁川，可都沒有什麼異常動靜。　　現在，孩兒正是糾結於此。不知道敵軍是何選擇。”　　臨淄王一笑，滿臉的欣慰。　　這個孩子，真的是讓他感到很高興啊。　　敗不餒還不知道，但是勝不驕卻已看得出來。　　在臨淄軍接連獲勝的情況下，他也能保持如此鎮定，不斷思考敵軍的動向。　　這份心智，他從未在任何一個與兒子同齡的人身上見過。　　想到這裡，他決定提點一下這個陷入糾結的兒子。　　“此前，鄒柳選擇死守成皋，耗死我軍，這是他打得第一拳。我們沒有坐以待斃，施展離間計，迫使長安給予他壓力，令他主動出擊，這是我們解決他第一拳的方案。　　現在，他的兵馬布置令你感到困惑，無法察覺他的真實目的，便是他打出的第二拳。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解開這第二拳，再進一步逼他。”　　殷蛟思考片刻，點頭表示明白。　　“如此一來，在戰略上，豈非是我們主守，他主攻？”　　“不錯。”臨淄王點頭，“他畢竟佔著地利後勤淄重等優勢，自然是他主攻。但，當我們解開他的攻勢之後，他會怎麼選？”　　“退兵或者拼死一搏。”殷蛟毫不猶豫的說。　　戰爭就是這兩個選擇，要麼退兵認輸，要麼拼死一搏求勝。　　至於求和……不好意思，臨淄軍是‘叛軍’，怎麼求和？　　“他會退兵嗎？”臨淄王接著問。　　殷蛟搖頭，“此前他死守成皋，長安都不允許，何況退兵。”　　“這樣一來，他就只剩下拼死一搏。”臨淄王說。　　“可前提是，我們得解開他的第二拳。”殷蛟蹙眉。　　臨淄王點頭，說道：“欲先取之必先與之。現在他打出第二拳，我們卻只是防守不攻。如此一來我們不動，他怎麼會動呢？”　　“父王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得主動進攻成皋，以此作為回應他的第二拳，誘使他打出第三拳？”　　臨淄王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這第三拳必定是殺招，不會給我們防守的機會。是以，我們得在他打出第三拳的同時，徹底打死他！”　　聞言，一道靈光閃現，殷蛟彷彿明白什麼。　　“難道說，我之所以無法察覺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因為我軍目前沒有主動進攻成皋，令他一直在暗中窺伺，等待機會？”　　“善！”臨淄王一笑，對兒子的悟性感到很滿意。　　旋即，他問道：“現在，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殷蛟想也沒想，直接道：“當然是以柔克剛，按兵不動！”　　“為何？”臨淄王臉上笑意更盛。　　殷蛟臉色逐漸好轉，解釋道：“雖然他這第二拳目前需要破解，但是並不一定需要破解。因為我們可以繼續拖，但是他不能拖。目前他在正面戰場打得毫無進展，繼續拖下去，長安那邊必然會再度壓迫他想辦法出兵，到那個時候，他拖無可拖。　　我軍雖然也不能拖，但此前殷軍已經主動出擊，局勢再難回到兩軍長久對峙的局面。如此一來，我們只需一邊佯裝進攻成皋，給予我軍將士信心，令他們不至於胡思亂想。另一邊，完全可以守株待兔，暗中囤積重軍，等著殷軍的奇兵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