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襄陵侯府內

 魯間道：“其實，也並非沒有其他辦法。”
　　“什麼辦法？快快道來！”符仲豫連忙催促。　　魯間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低聲道：“此番隨君侯一同出征的將士之中，可有不少勳貴列侯子弟啊。不僅僅只有你擔心君侯的安危，他們也同樣擔心自家子弟的安危啊。”　　聞言，符仲豫撓頭，“這次隨行出征的勳貴列侯子弟多是庶出，只怕那些人並不放在心上。”　　魯間又道：“話雖如此，可總有些嫡出子弟出征，他們的父母必然擔心。如此一來，只需先聯繫他們，而後他們自然會聯繫與自己親善的勳貴大臣。如此一來，一起懇求陛下，則大有希望啊。”　　符仲豫眼睛一亮。　　對啊，他怎麼把這個忘了！　　只要先聯繫出征大軍中嫡出勳貴子弟的父母，而後他們為救嫡子，必然會聯繫與自己相善的大臣。　　到時候，所有人一起請求皇帝，再加上太后那邊開口，皇帝必然會下令鄒柳，命他出兵中原救援長安侯。　　“多謝先生出謀劃策！”他朝著魯間鄭重拱手道謝。　　魯間微微一笑，擺手道：“在下既然身為門客，自然應該略盡薄力。”　　得到這個有用的計策，符仲豫立刻迫不及待出去聯繫人手。　　目送符仲豫離開，魯間眼眸微闔，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另一邊，入夜後的襄陵侯府。　　儘管襄陵侯符參也是外戚，但卻並沒有居住在戚里，而是在‘功勳裡’。　　這一片，居住的都是勳貴列侯，所以又叫‘列侯裡’，‘功臣裡’。　　當然，民間又叫‘徹侯裡’。　　高皇帝當年重新制定爵位，規定非殷氏功臣，最高爵位依舊如秦制，定為徹侯。　　不過，考慮到秦朝名聲實在太差，高皇帝不太願意殷朝身上有明顯的秦朝色彩，因此習慣稱呼‘徹侯’為‘列侯’。　　是故，這就造成一個非常尷尬的事情。　　朝廷明文非殷氏功臣最高爵位為‘徹侯’，但私底下又叫列侯。　　更扯淡的是，凡天子詔，用的又還是徹侯。　　相當的混亂！　　更讓人無語的是，這項混亂的稱呼直到現在也沒人改，好像大家都統一遺忘這件事情。　　或許是無足輕重的緣故，反正徹侯和列侯，如今朝廷和民間都是混著用，怎麼順口怎麼來，無傷大雅。　　襄陵侯府內，符參所在的內室。　　符參很節儉，這一點從他給鹿城侯倒的水就能看出來。　　嗯，非常乾淨的，單純的水。　　“君侯深夜來此，想必不是來找我敘舊的。”符參理理衣袖，目光看向對面跪坐的中年男子。　　鹿城侯韓琉。　　聞言，韓琉一笑，端起陶碗，注視著裡面的水，依稀能看見他漸漸斑白的兩鬢。　　“你我舊誼雖有，但如今此地少一人，敘之無味。”　　符參不置可否，也沒說什麼。　　沒有喝水，韓琉又將陶碗放下，說道：“我收到消息，仲豫兄眼下正在聯絡勳貴徹侯，似乎準備上疏陛下，命太尉出兵中原，營救長安侯。”　　聽見這話，符參明顯一楞，而後眉頭一緊。　　“豫弟非天子近臣，此等軍國大事，實不該摻和。何況，太尉乃軍旅宿將，又深得陛下信賴。如何打，何時打，想必君臣早有安排。再者，此番大將軍戰敗，陛下盛怒在心，勳貴徹侯豈敢在此時上疏？　　便是他能聯絡一批勳貴共同上疏陛下，只怕也無甚效果。”　　對於符仲豫的行為，他能理解，但是無法認同。　　長安侯安危的確重要，可在眼下這個節骨眼，太尉既然敢不出兵中原，那必然是有皇帝的首肯。　　否則，以長安侯身份，以及他和皇室的聯繫，皇帝必然會要求太尉出兵營救。　　現在太尉囤積大軍在成皋按兵不動，顯然是提前和皇帝溝通說好的。　　如果符仲豫在這個時候聯絡一批勳貴徹侯教皇帝做事，大概率得承受皇帝因為長安侯戰敗帶來的怒火。　　“那可不一定啊。”韓琉微微吐出口氣，轉而說起一件私事，“我那蠢子，為立功勞，此番也追隨大將軍討伐反賊。眼下，隨著大將軍兵敗，現已失去消息，生死不知。如我那蠢子一般身份的，此番出征大軍之中，還有十餘人。”　　符參細細思量這句話，認真考慮著。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韓琉深夜來訪，必不可能是簡單敘舊。　　如此，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自己的用意。　　彷彿明白什麼，符參臉色略微波動。　　“難不成，他要找的人，是那些隨長安侯出征的世子的家人......”　　“看來你想到了。”韓琉打斷他，嘴角含笑，“其實，在這件事情上，他的做法很正確。如你所言，陛下因大將軍戰敗，盛怒在心，便是有人擔心自己隨軍出征的子弟安危，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冒著承受陛下怒火的風險，上疏陛下，希望太尉主動出兵中原開展營救。　　但，若是有人如我一般，讓自己的世子隨軍出征呢？”　　徹侯世子就是各家嫡子，而嫡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符參想都不用想，有符仲豫出面聯絡，那些本就擔心自家嫡子安危的勳貴徹侯，必然會同意共同上疏。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著急為救嫡子而敢冒著風險，去招惹盛怒的皇帝，更因為符仲豫背後站著太后。　　一面是救嫡子的急迫，一面又有太后為他們撐腰，兩個因素結合在一起，那些嫡子生死不知的勳貴徹侯，估計沒有幾個會不動心。　　而這些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他們有姻親故舊，有相善同僚，一旦發生‘人找人幫忙’的事情，那就會勾連起一大片勳貴徹侯共同上疏。　　打個比方，例如眼下的韓琉如果非常著急想救自己的世子，但是考慮到皇帝因為大將軍戰敗的事情，心裡正在憋著怒火，那就算他再著急救嫡子，也得謹慎考慮要不要上疏皇帝，請求皇帝命太尉早些出兵攻打臨淄軍。　　可若這個時候，符仲豫找上門，表示符氏也打算上疏陛下，命太尉儘早出兵，那韓琉必然會心動。　　失去長安侯的符氏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是長樂宮的符太后很了不起！　　哪怕找上門的符仲豫絲毫不提及符氏會找太后幫忙，韓琉也會認為符氏的做法，必然得到太后的允許。　　如此一來，這和太后出手幫忙有什麼區別？　　在有一顆‘大樹’帶頭之下，韓琉有什麼理由不跟著符氏吆喝吶喊，共同上疏皇帝？　　既然決定上疏，韓琉自然會考慮到找更多的人幫忙。　　比如，此番隨符亞戊出征的大軍之中，除卻一些勳貴徹侯的嫡子，還有一些勳貴徹侯家的庶子。　　韓琉先聯絡這些人，直接說符太后支持符氏上疏陛下，要求太尉主動進攻臨淄軍。　　如此一來，不管那些勳貴徹侯如何不在乎庶子生死，都會考慮要不要一起上疏。　　除此之外，還有自家的故舊姻親，以及相善的同僚。　　人找人，就會形成一張非常可怕的關係網。　　到那個時候就不是符氏帶著十幾名勳貴徹侯共同上疏，而是符氏帶著幾十名勳貴徹侯大臣，共同上疏。　　如此壓力之下，便是皇帝也得認真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