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揣測

 百里弇的想法很直接，他的任務就是搜查郯王車駕，確保對方車駕內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當刺客出現時，他沒考慮太多東西，依舊認真執行任務。　　因為，他忠心且小心。　　大將軍不放心郯王的心思幾乎擺在臉上，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動搖搜查郯王車駕的信念。　　何況，電光火石之間，他也曾想過。這突然出現的刺客，說不定就是配合郯王做事的。　　至於做什麼事情，他暫時還想不到。　　但是不重要，只要能查清楚郯王，那一切都可以解決。　　所以，在目送郯王車駕離開後，他才有時間去看那些刺客的屍體。　　看完一個又一個，最終，他停留在那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面前。　　“田奉！”　　這一剎那，他朝著身邊的士兵大吼，“快，去攔下郯王車駕！”　　士兵被他吼的耳膜發裂，但還是拱手應命。　　至於百里弇則冷汗直冒，他實在太大意了，應該在確認刺客身份後再放走郯王的，而不是先放走郯王，再確認刺客身份。　　看見田奉屍體這一刻，再聯想到大將軍曾說過郯王和臨淄王的親善關係，他渾身發顫。　　一個無法遏制的念頭出現在腦子裡面。　　那就是，殷蛟很有可能在郯王的隨行車駕之中！　　而田奉偽裝刺客發難，根本目的在於引開他的注意力。　　這一刻，殷蛟很有可能已經出城！　　太大意了！　　一念至此，他兩三步跑到自己的戰馬前翻身上馬，帶著一隊騎兵向著郯王追去。　　他只希望，自己能攔下郯王，將功補過。　　目前，郯王剛剛離開彭城不久，對方應該沒走遠，自己還能追的上。　　另一邊，符亞戊接到城門口出現的變故，二話不說直接點將出城。　　他的腦子可比百里弇好使多了，在聽到刺客之中有田奉這個名字時，他徹底想通郯王此行彭城的真正目的。　　他是來救殷蛟的！　　該死，為什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同時，他又後悔不已，就不該故作聰明不出現在現場，打郯王一個措手不及。　　這次，他之所以不親自送郯王離開，就是暗中觀察郯王到底還有沒有後手。　　因為擔心自己在現場，郯王‘束手束腳’可能不敢做事，所以他才故意藉口不去送對方，就是讓對方放鬆警惕，引誘對方上鉤。　　沒想到，對方上鉤是上鉤了，但是這條魚兒現在有脫鉤的跡象！　　該死！　　他就不該相信百里弇這個武夫能心思細膩，做事仔細。　　“駕！”　　煙塵沖天而起，符亞戊率領騎兵快速追上早已被百里弇截停的郯王車駕。　　至近前，符亞戊見百里弇一臉丟魂的表情，心裡不由一沉。　　這時，郯王掀開車簾，看向風塵僕僕的符亞戊。　　“君侯軍務要緊，怎麼來了？”　　他此前向符亞戊請辭時，對方便是以此為藉口，不送自己出城。　　符亞戊沉聲道：“我聽聞有刺客在城門口鬧事，驚擾郯王車駕，特地前來請罪。”　　“原來如此。”郯王一笑，“大將軍且放心，寡人無事。另外，寡人看那些刺客人數不多，不像是行刺的模樣，倒像欲蓋彌彰之舉。大將軍，可千萬小心。”　　聞言，符亞戊臉色陰沉，旋即看向百里弇。　　“你匆忙追上郯王，可有什麼發現？”　　百里弇臉色通紅，無奈搖頭。他已經從頭到尾徹查郯王車駕，可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這一次是真的徹查，他連車底都沒放過。　　見狀，符亞戊心裡打消探查郯王車內的心思。　　他再度看向郯王，問道：“不知殿下如何看待那些刺客？”　　郯王微微垂著目光，低聲道：“楚賊謀反不久，便有刺客意圖刺殺寡人，而且還是在彭城。寡人想，這意味著什麼，大將軍應該比寡人更清楚。”　　符亞戊微微默然。　　如果沒有田奉的出現，那麼毫無疑問，這次刺殺就是針對郯王。其目的在於逼反郯國。　　畢竟郯王死在彭城，死在符亞戊駐兵的彭城，朝廷難辭其咎。　　各地諸侯王恐怕都會懷疑，這是朝廷乾的，目的在於防止郯國起兵造反。　　而朝廷則會認為這是楚賊做的，目的也在於鼓動郯國造反。　　畢竟，郯王一旦被刺殺，死於彭城，那就是爛泥巴掉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屆時，楚賊必然大興謠言，汙衊朝廷刺殺諸侯王。　　到那個時候，其他諸侯王怎麼想？　　而臨淄王又會怎麼做？　　想起臨淄王，再想到刺客之中還有田奉，符亞戊不由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臨淄王幹得。　　殺掉郯王，裹挾郯國造反？　　如同楚賊殺死郢王，裹挾郢國造反一樣。　　但是他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郢王與郯王情況不一樣，郢王素來臣服朝廷，而郯王素來親近臨淄王。　　二者無法比較。　　甚至於，臨淄王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手段裹挾郯國造反。他只需要用楚賊來日之死，蠱惑恫嚇郯王，再憑著舊日的交情，郯王必然附逆。　　排除這些不正確，或者是可能性不大的猜想，那這次的變故，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　　營救殷蛟！　　除了這個，符亞戊想不到別的可能。　　刺殺郯王？　　開玩笑嗎，那點人手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朝廷兵馬看守最嚴謹的城門口刺殺諸侯王，這可能嗎？　　刺客除卻吸引城門口的守軍注意力，幫助郯王達成某種目的，沒有其他可能。　　就在符亞戊沉思時，郯王開口問道：“大將軍需要寡人回去配合查案嗎？”　　聞言，符亞戊心裡準備同意，但是卻沒有開口。　　因為意義不大。　　這個時候扣留郯王，朝廷無法向天下交代。　　而且，他手上沒證據。僅僅一個田奉的屍體能說明什麼？　　以此強行留下郯王，只會給天下人揣測的空間。　　甚至於，有人還會認為這是他幹得，目的就是在於扣下郯王。　　這可不是小事！　　他符亞戊權力再大，那也不能無理由無證據隨隨便便扣押諸侯王。　　這是以下犯上！　　而且現在另有臨淄國在側之隱患，令符亞戊遲疑不決。　　“不必了，還請殿下回去一路小心。”說完，符亞戊又有些不死心，接著道：“我會派遣一隊兵馬，保護殿下返回封國。”　　郯王一笑，緩緩放下車簾。　　“有勞大將軍。”　　目送郯王車駕再度啟程，百里弇忍不住道：“大將軍，刺客目的是不是郯王尚且兩說，可對方脫口就說刺客要刺殺他，末將以為，郯王必定在掩蓋什麼。”　　符亞戊被這個武夫氣的牙癢，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百里弇脖子一縮，再也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