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駙馬 作品

第三十一章 進退兩難

 明眼人這時候基本上看出來,再過一段時間,楚軍必敗。
  這段時間不會長,最多三五日。  因為,楚軍想拖,朝廷兵馬可不會給他機會。  下一次,朝廷兵馬必定將傾巢而動,一舉攻破楚軍大營。  就算符亞戊不願意花費更大的士卒傷亡代價擊潰楚軍,他們也完全可以繼續截斷楚軍糧草,令楚軍不戰自潰!  戰場的主動,漸漸落在符亞戊手中。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放鬆警惕  困獸死鬥,誰也不知道走上絕境的楚王會幹出什麼事。  是故,符亞戊採取多方策略打擊楚軍。  其一,繼續加大力度截斷楚軍糧草,甚至於徹底讓楚軍斷糧。  其二,正面戰場連續強攻,不給楚軍任何喘息機會。  其三,派人向楚軍陣營散佈言論。如某某大將投降,如他們糧草已被截斷,又如投降不殺,朝廷可讓他們重歸江東等等。  反正,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從正面戰場到次戰場,他是一個也不放過,全面壓制。  重壓之下,只要楚軍露出一個破綻,就是他們戰敗之時。  比如,一個小小的潰營就可以。  符亞戊掌握主動,他不弄險,他要以最穩妥的方式碾碎敵軍,不給敵軍任何逃生機會。  此番,必要一戰畢其全功,徹底掃平江東,絕南方藩王割據一方之大患。  這期間,縱使有不少偏將主動請求出戰,都被符亞戊強行壓制。  越是此時,越要穩得住。  相比較符亞戊這邊局勢漸入佳境,楚王那邊已慢慢焦頭爛額。  首當其衝的就是正面戰場已經快要頂不住。  其次,糧道被斷,他的步卒拿朝廷的騎兵沒有一點辦法,絲毫不是對手。  最後,士氣大幅度下滑,軍心不穩,戰力已經開始狂跌。  但,楚王沒有放棄,他硬是咬著牙硬頂。  不僅下令斬殺那些影響軍心的將士,同時和眾人商議重新開闢一條糧道。  最後,他親臨戰場,親自指揮大軍,並宣告三軍。  “寡人與眾將共存亡!”  如此,勉強穩住局勢。  但,楚王很清楚,如果汝南那邊再沒有消息傳來,他真的會頂不住。  營壘守不住,背後的龍亢小城更守不住。  景芮,將軍潺,你們二人還未得手麼!  楚王頂不頂得住殷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現在苦悶的要死。  因為,已經十多日沒有外面消息,他表面不著急,其實心裡慌的一批。  不過他轉念一想,無論誰勝誰敗,和他好像都沒太大關係,他也沒什麼機會。  符亞戊勝,他繼續被軟禁。  楚王勝,他則大概率會被朝廷的人抓回長安。  反正,他是很難回到臨淄。  想到這裡,縱使殷蛟心理承受能力再怎麼頑強,此刻也有一些崩潰。  符亞戊,尼瑪勒個……  咚咚咚。  “送飯的。”  殷蛟連看都沒看,繼續坐在廊下發呆。符亞戊對他的監視已經達到喪心病狂的地步,連飯食都要經過外面的守衛嚴格檢查。  片刻後,門推開,一名士卒拎著食盒走過來,將之放在廊下。  “王太子,請用膳。”  守衛還算講禮貌,行禮後才離開。  隨著對方離開,那扇門再度關閉的嚴絲合縫。那架勢,好像擔心殷蛟會七十二變變成一隻蚊子從縫隙溜走一樣。  注視食盒一會兒,殷蛟大喊一聲。  “田奉,吃飯。”  “是!”  且說那送飯的離開後,目光快速撇過這偏僻的屋舍一眼,而後低頭快速離去。  因為朝廷兵馬駐紮在彭城內的緣故,他們的灶營不用埋鍋做飯,直接徵用彭城守的灶房即可。  一般而言,一般人是沒資格吃到彭城守灶房裡面出鍋的飯,所以這間屋舍的主人身份,非富即貴。  能給殷蛟送飯的,自然只可能是朝廷兵馬灶營的士卒,不可能是其他人。而且,一直都是他送飯,沒有第二個人。  如果換人,那些監視殷蛟的守衛就會嚴查到底。  不是他們一絲不苟,而是大將軍命令嚴格。  因為符亞戊說過,殷蛟若有三長兩短,所有負責監視他的守衛全部族誅。  僅這一點,就沒人敢大意。  送飯的經過幾個拐角後回到灶房,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雙眼睛已將他的蹤跡盡收眼底。  彭城是大城,這一點毋庸置疑。而大城,往往意味著人口多,人口多往往意味著商貿繁榮。  雖然商業繁榮程度比不上天下唯二的長安和臨淄,但是也遠超一般的郡城。  在城北的‘巨裡’,聚集著一批大商賈,他們從事各行各業,斂聚著一郡大量財富。  蔡宅。  此宅主人乃是彭城一帶遠近聞名的‘魚王’。原因無二,他有各種門路能從近海地帶弄來大量活魚。  當地豪奢若要食魚,首先想到的便是‘魚王’蔡褚嬰。有好事者猜測蔡褚嬰靠著賣魚斂財萬萬錢。  此刻,蔡褚嬰一臉凝重的推開側宅的一扇小門,進去後,迅速將其合上。  進門後,是一方小院子,裡面坐著三十多人。他們穿著褐色短衣,正在低頭劈木頭。在牆角,已經堆積著兩排高高的木料。  蔡褚嬰雖然是個中年男人,但身材卻沒有走樣,反而頗為筆挺。他徑直走近屋舍,找到一名男子。  “位置已經確定。”蔡褚嬰對著那男子說。  男子轉過身,露出一張尋常臉,他謹慎的問道:“真的?”  蔡褚嬰點頭,“經過這段時間打聽,我的人在給彭城守灶房的人送魚時,終於從一個廚子的口中得到一點消息。我讓人日夜跟蹤對方,發現那人會固定向一個地方送去飯食。而且每次過去,那裡的守衛都十分嚴密。”  男子蹙眉,“可是,這也不能明確少主就在那裡啊。”  蔡褚嬰道:“若是僅僅如此,我又豈敢猜測少主在那裡。不瞞你說,彭城上下大小文武官吏,我早已派人確定行蹤,沒有一人有問題。而符亞戊帶來的朝廷將官,留守在彭城的,我也早已一一確認行蹤。  只有那個地方,什麼人居住,沒有半點頭緒。你想想看,什麼人能在彭城被看守的如此嚴密?”  那人思忖片刻,言道:“那日符亞戊率領大軍離開時,我已再三確認,少主不在其中。如果你的猜測沒錯,少主的確有可能在那裡。”  說到這裡,他又抿嘴遲疑,“可我擔心,若是少主暗中已被符亞戊帶去前線的話……”  蔡褚嬰點點頭,“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符亞戊做事,向來穩妥。”  倆人陷入短暫沉默。  便在此時,蔡褚嬰壓低聲音問道:“要不要等一等主上那邊的消息?”  聞言,男子沉默少許,將一封信遞給蔡褚嬰。  接過信看完後,蔡褚嬰瞪大眼,“主上讓我們三日之內立刻救人?”  “準確來說,還剩下兩天。”男子語氣凝重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