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輪戰
隨著時間過去,先頂不住的是楚軍。
眼看情況不妙,楚王也不託大,當即命戰車兵出擊! 這個兵種,其實已處於漸漸淘汰的邊緣,接替它的是更靈活,機動性更強的騎兵。但在正面戰場面對步卒,戰車無疑更有優勢。 畢竟戰車可比血肉之軀要猛,它們沒有痛楚,一旦衝鋒起來,那就是一路碾壓步卒,從步卒肉體上碾壓過去,將步卒碾壓的血肉崩碎! 但戰車兵也有很大的侷限性。 首當其衝的就是它只適合平原開闊地帶,一旦進入山地沼澤叢林等複雜地形,基本上宣告戰車兵下線。 其次,同騎兵相比,它的性價比不高。 騎兵只需一人一馬,戰車不僅需要馬,還需要車,同時還需要好幾個士兵一起操控,壓根比不了騎兵。 同時,騎兵不僅可以發起衝鋒,還能利用強大的機動性進行包抄、襲擊、斷後,乃至於一些精銳騎兵甚至可以騎射。 反觀戰車只有平原衝鋒這一個大優勢,其他時候的發揮其實並不是特別令人滿意。 楚國戰車兩千乘,兵三千員。楚王之所以還保留戰車兵,不是它真的不可替代,也不是它可以發揮關鍵作用,而是沒辦法。 騎兵是戰爭機器發展的大勢所趨兵種,這個道理,在秦末已經漸漸普及,後來項王的江東騎更是所向無敵。 楚王之所以保留這麼多的戰車,完全是因為楚國這邊的戰馬大多是矮小的馬,不構成組建大規模騎兵部隊的基礎條件。 此外,楚國到底身處江東,儘管也有不少養馬場所,但是生產的戰馬完全無法和朝廷手中的隴西馬、代地馬等靠近草原的馬種相比。 沒有先天條件,自然限制楚國發展騎兵的可能。是以,楚國這才保留千乘戰車。 畢竟,若是真的在正面和騎兵對沖,戰車兵自然要比步卒更有優勢一點。 眼下看著步卒頂不住,楚王自然不會繼續令步卒補充,而是選擇以戰車兵破局。 他想的是,若繼續用步卒抵抗,無非是加劇己方消耗,萬一對方也繼續用步卒對打,這邊還是頂不住,那就會大大損耗軍心。 士氣在交戰時非常重要,一支士氣不足的部隊,往往更容易崩潰,更容易失敗。 因此,他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 隨著楚軍步卒開始有條不紊的後撤讓出戰場,戰車兵轟隆隆咆哮衝鋒。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大規模正面戰場,不存在說雙方主將直接把麾下部隊一股腦拿出去梭哈的可能。 首先兵種就是大問題,不同兵種只有配合才能發揮最大戰力,同時出擊反而會形成掣肘。 比如說騎兵衝的過快,步卒跟不上腳步,很有可能在中間被敵軍攔腰截斷,進而分而殲滅。 此外,幾十萬人一股腦湧出去,主將還怎麼指揮? 都裹挾在一起,分都分不開,只會形成大混亂。 因此,當戰車兵開始發起衝鋒時,楚軍步卒就開始慢慢撤退,同時在楚王命令下,散開成方陣分佈兩翼戒備,防止朝廷兵馬從兩翼發起進攻,進而打斷戰車兵衝鋒節奏。 殷軍將臺之上,符亞戊看著遠方從第一線戰場撤下,分成兩個方陣,分別置於楚軍兩翼的步卒時,忍不住暗自點頭。 楚王的確有幾分將才。 不要以為區區‘撤回一線戰場步卒分置兩翼’這種事情不值一提。 要知道,這可是戰場。如果主將沒有絕對信心和牢靠的掌控力,壓根無法如此順遂的將軍隊重新聚合成方陣,又讓他們順利抵達目的地。 大部分的庸才,一旦第一線軍隊潰敗就會直接放棄,讓下一支軍隊出擊。 畢竟,軍隊雖然是整體,但組成軍隊的士兵卻是一個個心思各異的人。 能將數千人的思想行動統一,並讓他們在‘不敵’的情況下還能如此井然有序的重新聚合調度,這本身就是一種治軍才華。 什麼是治軍? 戰場之上,指哪打哪,動軍如動指,毫無掣肘,一切自然而然,這就是治軍。 什麼是謀略? 偷襲、欺詐、設陷、聲東擊西等等等,這是戰前謀略。 似這種大規模正面會戰,謀略稍次之,治軍為主! 楚王能做成這樣,足以說明他對楚軍的掌控力。 而楚軍的那些中下層軍官,必然都是一些老卒悍兵,且對楚王忠心耿耿。 無他,主將命令雖然能下達,但執行命令的卻是底下的校尉、百夫長等等中下層軍官。若是他們沒本事,楚王命令再正確,下達的再怎麼及時,那也無法做到楚王要的佈局。 什麼是成建制的軍隊,這就是,完全和流寇不同的存在。 符亞戊深吸口氣,拔出插在木架上的一面旗幟交給傳令兵,命令:“步卒撤回,盾車長矛兵上前!” “遵令!” 傳令兵伸手接過旗幟,下將臺,騎馬舉旗狂呼。 “大將軍有令,步卒撤回,盾車長矛兵上前!” “大將軍有令,步卒撤回,盾車長矛兵上前!” 傳令兵縱馬在各個兵種方陣之間奔走呼號。 隨著命令下達,先是擂鼓傳訊,三震之後,節奏再度變化。 先是傳訊步卒撤回,再是盾車長矛兵上前。 底下各個下層軍官如同符亞戊的觸手一般,各自執行各自命令。 統率步卒的偏將立即命人騎馬衝向戰場吹響號角,隨著聲音傳出,第一線的步卒百夫長們紛紛明白這是大將軍要他們撤軍,於是立刻帶著弟兄開始緩慢後撤。 而在另一邊,統率盾車兵和長矛兵的偏將立刻帶領兵馬準備無縫銜接,阻攔敵軍。 這一切都基於平時的訓練,否則戰場上又喧鬧,聲音又多,誰能分的清? 不說敵人的各種擂鼓聲和號角聲,自己這邊也是各種戰爭命令混雜。如果偏將聽不懂,那還打個屁。 比如眼下,雖然統率盾車兵的底層百夫長壓根不知道敵軍是什麼兵種,但是聽到命令,他就知道自己應該推著車衝上前構築防禦陣線。 而長矛兵那邊也是一樣,非常自覺的站在那些排列好的盾車後面,舉著長毛,準備幹掉來犯之敵。 如果沒有平時的各種軍令辨析訓練,底層士兵沒有各種操練,眼下命令就算能傳達,估計現場也會是一片混亂。 甚至有可能出現長矛兵衝在前,盾車抵擋在後的搞笑情況。 在這場戰爭之中,主將居高臨下,縱覽全局,猶如軍隊大腦。 軍官就是四肢關節,等候大腦傳訊,隨時執行命令。 而底層士兵則是攻擊的武器,在大腦的命令下,由軍官統率,向敵軍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