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所有的陽角都擁有美好的人生(第3頁)
“對了，你要喝些什麼嗎”
“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等會我們要學很久吧，而且你可能要一直給我講解題目，如果因為沒有備好充足的水而打算做題思路的話，那樣才麻煩吧”
“那就橙汁吧”
橙汁啊……這東西雖然很常見，但是我不記得家裡面還有沒有啊……其實說到底我本來也不是一個喜歡喝飲料的人啊
不過我記得上次採購的時候，買了一些飲品以備不時之需，不知道有沒有橙汁
“好，我知道了，如果沒有橙汁換別的也行嗎”
“行，我不挑”
“那就麻煩你稍微等一下吧”
“需要我去走廊等你嗎”
“沒必要吧？直接在房間裡面等不就好了”
“主要是你的房間太整潔了，以至於我都不知道該坐哪裡”
“……房間太整潔還真是抱歉啊，隨便找地方坐就好了，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曉煙應了一聲，順勢坐在了我的床上，我也轉身離開，到廚房去準備飲品
話說我上一次採購了這麼多飲料嗎……我記得我好像不怎麼喝飲料啊……啊想起來了，好像是上次飲料打特價，我就買了好多回來……
不過以後可能會經常麻煩她，所以也不算浪費吧。對了！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還要在家裡面備一點零嘴呢？
思索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備好了飲品和零嘴，我端著盤子走進房間
“其實你沒必要這麼正經的”
“畢竟你是房間的主人，而且男生房間裡總會有一些不能讓別人看到的東西吧……唔，你喝的是茶？好老成”
為什麼我會被這個穿著老土的傢伙說老成啊，怎麼這麼違和呢
不過我還是將飲料盤子放在桌子上，站在她的身邊
“放心吧，我房間裡面並沒有那種見不得人的東西，就算有不適合女性看的物品，也全部藏好了，所以你大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一樣，別太拘束了”
“這樣啊……”
說完，曉煙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向我的衣櫃……？你說到不拘束你第一個想到的是翻我的櫃子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這也太隨便了吧！”
“是你說的，讓我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一樣，我照做了又說我隨便，真是麻煩的男人”
嘖，原本只是打算讓她不要那麼拘束，現在看起來好像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她在衣櫃裡面搗鼓了半天，從中拿出了一個相冊，那好像是我以前的相冊……
“那個是我以前的照片，不過這一本好像是我初中的相冊”
“我可以看看嗎”
“嘛，你都拿出來才問我可以看嗎……算了，看吧”
她將手中的相冊放在空處，拍乾淨了灰，然後放在床上，嘩啦啦的翻閱了起來，太久沒看的我也不自覺的湊了過來
“初中的傾城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呢？”
“沒有吧，感覺長的都一樣啊”
“初中的你給人的感覺更加陽光呢，感覺像是那種天天帶著眼罩喊著邪王真眼的人呢”
“放心，我中二病沒有那麼嚴重，就算有，我也絕對不會把那種照片放進相冊裡”
“這是家長會嗎？哇，那是你媽嗎？看起來好年輕啊”
“不，那是我姐”
好像還是被他發現了啊……原本還想著這麼神經大條的她應該不會發現的，所以就沒有阻止她，現在看起來是失策了啊
“姐姐？以前怎麼沒有聽你提起過啊”
“因為我不太想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家人”
“這樣啊”
曉煙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繼續翻看手中的相冊，還時不時的吐槽動作和神情
“誒，為什麼相冊的後半段都只有你一個人啊，偶爾還有……這是夏同學和謝同學嗎”
“啊……是……”
說到底我為什麼要把她帶回家呢……如果害怕事情暴露的話，帶著她遠離自己的家應該會更好吧……
可能我的內心也期待著一次傾訴，畢竟以前的事情總不可能找姐姐吧，所以我才想著把曉煙帶回來
……她剛剛那個樣子，明顯是發現了什麼吧？看到我一副不情願說的樣子就沒問了啊……
真是個善良的少女啊，不過我已經決定和過去的事情做個了斷了，這種善良，就允許我拒絕掉吧
“你不好奇，我們家裡的情況嗎”
“說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是剛剛傾城那副表情，很明顯就是不想說的樣子，我也不喜歡強迫別人說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果然是這樣
“沒事的，只不過故事可能會有點無聊，你不要介意就好”
“我並不覺得我是那種，別人在說對自己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在旁邊不停嘲諷的人”
“抱歉抱歉，既然這樣的話……”
我轉過身子，在衣櫃的最裡面翻找了一會，拿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
箱子的款式有些年份了，但因為一直放在衣櫃中，沒怎麼使用過，所以看起來還像是新的一樣
我將箱子放在地上，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去面對他們了，可是真正實施起來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心理壓力啊
不過我不打算再拖下去了，，我一鼓作氣，將那個塵封多年的盒子打開來
裡面滿滿的都是證書和獎盃，還有不少照片夾雜在其中
我將這些代表悲傷的回憶一件一件的取了出來，擺在地上，然後展開了我的敘述……一個我以為我會隱藏一輩子的過去
“我父母年輕時是一個專業領域的領頭人物，他們不僅相貌堂堂，而且在各個方面都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他們從上學開始，一切都好像被人提前安排好了一樣，一帆風順，幾乎是沒有遇到什麼阻礙，用個不恰當的比喻，他們就好像是小說裡面的主角一樣
在無數的誇獎和讚美之下，他們愈發感覺自己和那些普通的‘庸人’有異，他們是完美的，是無缺的，是永遠受萬人敬仰的
像這種完美的人，基本都有一個通病，他們會要求別人做的跟他們一樣完美，也就是所謂的完美主義
出於同類人的惺惺相惜，他們兩個人結婚了”
似乎是對我冷漠的語氣感到震驚，曉煙一言不發，死死的盯住我，確實，連我都感覺，我冷淡的感覺像是在談論兩個陌生人一樣
“他們的事業並沒有因為婚姻而步入墳墓，反而蒸蒸日上，他們的人生沒有汙點，至少在當時是這樣的”
“難道說……”曉煙也從震驚中緩了過來，顫顫巍巍的接道，但是她沒有說下去，可能也是在考慮我的心情吧
真的是，在某些地方這麼溫柔的話，我可能會陷進去哦
“對，也不對。準確來說，姐姐不是汙點，我們還是按照時間線慢慢說吧
此後不久，姐姐就出生了，他繼承了父母優良的基因，六歲的她就被送到各種補習班，學習各種技能
十歲的時候，姐姐就已經變成‘別人家的孩子’了，不過那時的我才剛剛滿六歲，被送入補習班的我感到非常不滿，但是他們是父母，我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們
可是我並沒有繼承到他們那種完美的才能，儘管補習了三年，可是依然平平無奇，他們認為是我不夠努力，所以更加嚴格的監督我
可是事實證明，他們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除了讓我更早的認識到他們極端的性格以外，什麼也沒收穫到”
那段時間我的性格變得很怪異，看起來可能是長期被壓迫所產生的逆反心理吧
“他們也似乎發現，我不過是一個朽木，所以他們再一次將精力放在了姐姐身上，甚至比以前更加嚴格
從那時候起，父母對我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淡，每次有什麼好吃的肯定沒有我的份，出去玩我也只有守家的可能性，就連面對外人，我也只不過是‘親戚家的孩子’
我知道，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兒子，而是一個能展現他們完美人生的傀儡，一旦我做不到這一點，那也只有被丟棄的份
我不恨姐姐，姐姐也不恨我，因為我們都心知肚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兩個剛愎自用的傢伙造成的”
我的語氣似乎越來越激動，想不到這些陳年往事還能讓我如此生氣，看起來當時對我的影響還是特別大的
“抱歉，可能嚇到你吧”
“沒有……繼續吧，我在聽”
她微微顫抖的身軀是她說謊的證明，明明這麼害怕……或者說是生氣？但還是要繼續聽下去，真是溫柔的傢伙啊
“好，但當時的我們沒有反抗的能力，我們選擇容忍，我們天真的認為，只要過了十八歲，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離開他們，過上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
但我們還是太天真的，無上限的要求和貪婪的心理，是不會有被餵飽的那一天
他們對姐姐的要求愈加過分，甚至有些事情要求姐姐超過他們，可當時姐姐才十五歲啊，怎麼可能超過那兩個公認的天才
但是在他們眼中，做不到就是沒有努力，那麼就採用更為極端的做法。
辱罵，禁足，不給充足的食物，犧牲睡眠，甚至最後拳打腳踢。暴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一旦用了以後就再也停不下來”
自那天以後，姐姐身上每天都有傷口，甚至有時候舊傷還沒好，新傷就填了上去
“但當時姐姐覺得沒什麼，她還是認為只要等，等到那個年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我隱隱察覺到了，如果繼續這麼妥協下去的話，姐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更何況，以父母在社會上的影響力，我們永遠也不可能脫離他們的掌控
但是當時的我太膽小了，所以我選擇了逃避，選擇了視而不見，跟著姐姐走著那條沒有出口的道路”
“太過分了吧……”
她的聲音很細微，可能不是說給我聽的，只是內心產生想法的時候不小心說出來了，所以我無視了她這句話，繼續道
“讓我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是我初二的時候，作為高三生的姐姐學業壓力一下子就起來了，儘管被稱為才女，可是她還是需要大把的時間去學習
所以放鬆了對其他技能的鍛鍊，可是父母不在乎，他們知道的只有，做不好，就要捱打”
那天晚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如同噩夢般纏繞著我的事情
“姐姐奄奄一息的跑到我的房間，那雙被鮮血染紅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我的臉，然後她……哭了”
在我印象中姐姐是無比堅強的人，再苦再累也沒有流過一滴淚，我以為她習慣了這種生活，實際上她把所有的苦痛隱藏在了心裡
在一次又一次的沖刷中慢慢浮現出來
“再怎麼懦弱，我也應該知道，眼前的情況已經無法再逃避了
我第一次站在他們面前，當面指責他們的行為，怒罵和痛斥著他們扭曲的心理，將她們不切實際的夢想，一點一點揉碎給他們看”
也許他們早就明白了，可是他們不願意相信，更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別人指責
他們是天之驕子，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他們的話在外人眼中就是真理，從沒有人反駁過他們
而如今，自己的所作所為卻被一個小了自己二十歲的小孩子指出來，他們自然是無法接受
“然後我不顧失魂落魄的他們，獨自將姐姐送進了醫院，他們隱藏了十多年的真相也浮出水面了
對於科研人員來講，他們已經無法放平心態工作，對於公眾人物來講，他們註定要承受巨大的輿論壓力”
身為嬌子的他們，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那種聲音
我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道
“他們選擇了結束生命”
我將這幾個字，慢慢的吐出來，聲音冷淡的彷彿在討論某隻動物的死
面前的少女緊緊的咬住嘴唇，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得知他們死了的那一刻，我們內心最大的想法居然是‘解脫了’，多麼諷刺啊，至親之人死亡後，我們能冒出來的想法只有這一個
在此之後姐姐搬離了這個傷心的地方，而我一個人留了下來
當我把這件事情當成閒事與別人談論的時候，標新立異的那幫人認為我是個冷血的人，是害死父母的兇手，是罪不可赦的混蛋
他們慫恿所有人遠離我，孤立我，欺凌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連我都懷疑是不是我做錯了”
“不！你沒有做錯”曉煙突然用極高的聲音否定了我的想法，隨後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小聲說了句“抱歉”
而我只是用笑容來回應她的道歉“不過事已至此，無論我採用什麼樣的方法，在他們眼中我的形象已經無法改變了吧
原本以為會一個人孤獨度過初中生活的我遇到了小玉和夏音，所以還不算特別差咯”
我聳了聳肩，結束了自己的敘述，原以為我會更加難過，可是實際上說出來以後，卻並沒有什麼感覺了
“抱歉，很無聊吧，明明是第一次約會，卻讓你聽這麼無聊的事情”
“不……才不是什麼無聊的事情，我很高興，能知道你過去的事情，也替你難過，但是更多的是憤怒”
“哦？”
“你的父母，以及那些同學，憑什麼讓你承受這麼多”
真是意外啊，明明有時候連別人名字都記不住，現在居然在為了我的事情生氣
“沒必要這麼生氣哦”
“可是你……”
“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講已經過去了，雖然今天以前我還不敢面對他，但是現在我發現我已經完全放下了”
“這些事情你從來沒跟別人說過嗎”
“嗯，因為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也害怕別人到處亂傳，這樣會很麻煩的”
“謝同學和夏同學呢”
“他們只知道我因為家庭的原因被校園暴力了，至於具體的事情，我想他們應該不知道”
“原來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啊……”她似乎看起來很高興，雖然我並不能理解為什麼會高興，從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她很快就意識到在我討論傷心事的時候高興很不禮貌，所以馬上又嚴肅了起來
“從各種角度來講，傾城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呢”
厲害……嗎？我並不這麼覺得，如果我很厲害的話，我就不會逃避了，我就可以更早的推翻這種事情了，我就不會受到這麼多欺凌了
我不是他們，也沒有他們那種被神明眷顧的運氣和能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只能在眾多選項中挑到幾個中庸的做法，然後選擇一個最好的加以實施罷了
我雖然是個普通人，但是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身上能被稱為厲害的地方，也就只有這一點了吧
“一般般吧……好了！不討論這些了，該學習了”
“誒？！”
“不會吧？難道你忘了我們的最終目的了嗎？”
“自信點，去掉難道”
“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我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不過剛剛那個陰鬱的氣氛也輕鬆被打破了啊
“說到底還不是傾城要講那些陳年往事”
“明明你自己也聽的很認真，為什麼能一臉無所謂的把事情全部推給我啊”
“總之就是你的問題”
可惡！這麼不可愛不講理的傢伙，到底為什麼會有對象啊！
等等，我就是她對象啊……為什麼！我到底為什麼要答應跟她交往啊！
不過這就是曉煙吧，性格孤僻，不擅長言語，有時候甚至有點蠻不講理，可是她卻出乎意料的溫柔呢
聽完這些事情的她沒有突然轉變對我的態度，也算是幫了我大忙了
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也是因為我不想看到別人充滿憐憫的眼神，我並不覺得我值得憐憫
呵，可能就是因為她的這種性格，相處起來才會讓我感到無比的輕鬆吧
“你在嘲笑我？”
曉煙瞪著個死魚眼盯著我看，我不自覺的摸了摸嘴角，好像確實露出了笑容啊
……以後要多多注意管理一下表情了，也難怪小玉那傢伙天天說我特別好懂……
“沒什麼，快點複習！不然沒時間了！”
“幹嘛那麼大聲……唉，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