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之武發下誓言(第2頁)
然而,此時的海棠卻彷彿變成了一個木頭人一般,只是木木地望著前方,對於楊二爺的一片好意完全無動於衷,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樣。
楊二爺見到海棠如此痴呆的模樣,心中也是無奈至極,只好嘆了口氣,然後便帶著人回到了楊家大院。不過,楊二爺倒也算說話算話,真的拿出了一筆錢給買了三口棺槨,並將這場葬禮給辦得妥妥當當的,最終將這慘死的三口人給安葬好了。
在水澱村,只要有人提起這件事,大家都會忍不住對楊二爺豎起大拇指,紛紛稱讚說:“老楊家的兄弟真是沾了楊家大院的光啊!”
入殮的那一天,海棠的身體依舊非常虛弱,只能在兩個兄弟媳婦的攙扶下,眼睜睜地看著天明和他的父母被放入棺材裡。然而,她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因為她心中充滿了仇恨。她痛恨楊大麻子,更痛恨自己的父親,甚至連楊天明、文之武都一起怨恨起來。她認為他們毀了自己的一生,讓她年紀輕輕就得守活寡。其實,最初她並不贊同這場婚事,但現在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海棠感覺自己在這個世上實在太命苦了!彷彿天都塌了下來,無情地將她壓在冰冷的地面上,讓她動彈不得。辦完喪事後,孤苦伶仃的海棠帶著孩子被趙四保接回了孃家。回到孃家後,海棠的病情愈發嚴重,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始終不見好轉。於是,她只能躺在炕上,緊緊裹著厚厚的被子。
在出了楊天明三期的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文之武懷揣著複雜的心情,輕輕敲響了海棠孃家的屋門。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帶阿珍一同前來。
趙四寶聽到敲門聲,打開房門,一眼認出是文之武后,不禁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道:“之武兄弟,你可是官府捉拿的要犯啊!今兒怎麼想起我這破屋啦!”
面對趙四寶膽小怕事的模樣,楊之武反倒覺得有些好笑。他微笑著回答道:“海棠妹子出事那天,我的弟兄們剛好住在水澱村東的大廟裡。半夜時分,我放在村西的暗哨匆匆跑來稟報,說楊大麻子的人已經包圍了村西的一戶人家。我一聽,心中便有了猜測,趕緊帶著人火速趕了過去。可惜,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沒能救下海棠妹子的丈夫。哎,讓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不過,好在海棠妹子自己並未受傷,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這不,我這心裡頭一直惦記著這件事,今天正好路過樑莊,就想著進來探望一下。””
原本一臉感激之情、準備千恩萬謝的趙四寶,在聽完了文之武后邊幾句話後,那聲謝謝就咕嚕嚕地從嘴邊掉回到了肚子裡。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麼,眼神變得複雜起來,緊緊地盯著文之武的眼睛,但很快又將視線向下轉移到了文之武腰裡彆著的短槍上。趙四保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閉上了雙眼,咬了咬嘴唇,然後衝著海棠休息的屋子無奈地揮了揮手,示意楊之武可以進去。
接著,他轉身叫上自己的老婆,抱起孩子狗子,躲進了冰冷的廂房裡,點亮了一盞油燈開始磨豆腐。
文之武沒有貿然進入海棠歇息的房間,他靜靜地站在海棠休息的屋門前,低頭思忖了片刻,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輕聲問道:“海棠妹子,我是文之武,現在進去方便嗎?”
屋內沒有一丁點回音。文之武遲疑了一下,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擔憂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挑門簾進了屋。楊之武看見海棠側臉衝裡躺著,便走了過去,彎下腰,衝著海棠蒼白髮黃的臉,有些心疼地叫了一聲:“海棠妹子,我來看你了。”
海棠沒有吭聲,只是突然間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撕心裂肺,彷彿要將內心積壓已久的痛苦和委屈一股腦兒地宣洩出來。
“海棠妹子,我知道你心苦。哎,我要是當時立即出擊,哎,不說了。說什麼都晚了。”文之武自責著,他的臉上寫滿了懊悔和無奈,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彷彿那一道道皺紋裡都藏著深深的愧疚。要知道,在過去的歲月裡,多少個日夜他都在為此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你是太晚了!你不是個男人!”海棠突然間停止了哭泣,衝著文之武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失望,那目光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文之武。曾經溫柔如水的海棠,此刻卻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不顧一切地發洩著心中的怒火。
文之武被海棠的叫罵搞蒙了,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海棠,不知所措地問道:“你知道,那天,我是冒著我是冒著被楊二爺家機槍突突的危險,帶著人去救你們啊!”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彷彿在極力為自己辯解,又像是在祈求海棠的理解。想當初,那楊二爺家的勢力在當地可謂是隻手遮天,他們家的機槍令人聞風喪膽,可文之武為了海棠,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你要還早和我那個貪杯的爹攤牌,娶了我,會有今天嗎?”海棠說罷又嚎啕大哭起來。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那哭聲在寂靜的空氣中迴盪,令人心碎。在他們生活的那個小村莊,婚姻之事往往受到諸多傳統觀念和家庭因素的束縛。海棠的父親貪杯誤事,對女兒的終身大事也未曾上心,而文之武的猶豫不決更是讓這段感情陷入了無盡的困境。
“這個,哎,我,”文之武語塞。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他低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滿心的愧疚讓他再也無法抬起頭來面對海棠那充滿哀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