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情愫萌芽

青年幽暗專注的目光幾乎要灼熱顧霖的面頰,他微微側目避開,不知是想要躲過青年的視線,還是刻意忽略心中那一絲因為鄭顥所言生出的不對勁,不與對方對視。

知曉不能操之過急,對待顧叔要一點點軟化對方。

鄭顥轉移話題道:“方才那人和衙役我都會處置好,顧叔無需擔心。”

此事交給對方,顧霖沒有額外擔憂,只是他想到自己救下的孩童,不知道對方怎麼樣了,這般想著也問出了口。

鄭顥道:“顧叔無需擔憂,我已讓大卓幫他尋找父母了。”

顧霖聞言放下心來。

平復方才心中莫名生出的燙熱,顧霖重新轉眸看向青年,說起今日自己的發現。

一旦涉及生意場上的事情,顧霖整個人容光煥發,緊蹙眉間都鬆下來了。

他對鄭顥道:“你那門生意,我想好要做什麼了。”

鄭顥微微垂眸,注視著身前年輕哥兒,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

顧霖道:“原本在京城時,我想要燒製琉璃買賣,但燒製琉璃所涉及的工藝,我手底下的工匠研究不出來,來到冀北府後,我無意間發現了專門燒製白瓷的觀音土。”

對於這些燒製工藝,鄭顥並不瞭解,但他卻知曉白瓷的價值。

鄭顥眉心一動:“這觀音土有何不同?”

顧霖道:“現在市面上流通的白瓷,是不是外表灰暗或者發黃?”

回想建安帝賞賜下來的白瓷,因著知曉顧叔喜歡潔白乾淨之物,他便沒有將發黃發灰的白瓷送給對方,想著日後得到最好的瓷器送給顧叔也不遲。

一點就通,鄭顥眉間含著若有所思,問道:“那些白瓷發黃發暗可是和燒製時所有的泥土有關?”

顧霖微微點頭:“具體的比較複雜,解釋起來的話得用好幾日,我已去信讓於二成帶工匠前來冀北府,等用觀音土燒製的白瓷出來後,你就知道它和市面上的有什麼區別了。”

低眸看著身前年輕哥兒自信滿滿的模樣,鄭顥眸光柔和。

他叮囑顧霖道:“近些日子,我經常外出赴宴,不能陪伴顧叔,顧叔若要出門多帶幾個護衛。”

對方有自己的事要忙,顧霖也沒有空閒,他道:“你忙你的,後面幾天我也要出城,有陳大哥他們在,不會有事的。”

倆人用過飯後,鄭顥便回前院了。

不在自家府中,冀北府的落腳處不知藏了多少別人的耳目,作為小輩,鄭顥同長輩一同用飯是孝心可嘉無可厚非,若是天黑後仍逗留在顧霖院中,加上兩人歲數相差不大,年輕哥兒又生的容貌清豔,很難不讓有心人生出懷疑。

翌日,顧霖帶齊人出城。

顧霖再次來到白老三村中,經過昨夜仔細考慮,他想著如果要在冀北府燒製白瓷買賣,便要建立一家白瓷廠,同時為了節約觀音土的運輸成本,廠址最好選擇靠近觀音土產出的地方。

那麼,白瓷廠最適合建立在白家村附近。

白家村位置偏僻,戶數稀少,周邊也沒有其他村子,燒製白瓷所用材料和工序能夠得到更好的保密。

一事不勞二主,顧霖沒有找白家村其他人,仍舊請白老三幫忙,讓對方帶自己到白家村周邊轉溜,一個白日,顧霖看了三塊地皮。

三塊地皮都離觀音土產出地不遠,一塊地皮在觀音土旁邊,一塊地皮在白家村後頭的荒地上,還有一塊地皮臨近河水。

按道理來說,顧霖應該選擇第一塊地皮,這樣的話取用觀音土更為便捷,可是,顧霖看上的是最後一塊地皮。

第二塊地皮太過靠近白家村,為了避免日後同村民生出矛盾,顧霖沒有想過買這塊地皮。

之所以看上第三塊臨近河水的地皮,是因為燒製白瓷時需要足夠的水源,觀音土是乾燥粉末狀,較好運輸,水源卻不是,運送水源的成本要比觀音土高,所以,顧霖打算將白瓷廠建立在河水旁邊。

做生意時,顧霖向來雷厲風行,對比三塊地皮後,覺得第三塊地皮更為合適,他就沒有繼續猶豫了。

顧霖讓白老三帶自己去找白家村村長,在對方恍惚震驚的神情下,再次提出買地皮。

如果不是確定顧霖買的兩塊地皮不是什麼好地方,白村長都要以為這兩塊祖上傳下來的地皮是不是埋金了。

雖然白村長對於年輕哥兒買地皮之舉有些震驚,卻沒有追根問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摩擦了幾下手下的柺杖問道:“顧老闆,不知道這塊地皮能否也用來換取糧食?”

昨日同白老三和白村長道別時,顧霖便讓他們改稱呼,喚他顧哥兒霖哥兒皆可,白老三和白村長卻默契喚道:“顧老闆。”

只要對方不叫他顧夫郎,對於其他稱呼,顧霖沒有任何意見。

他知曉白家村缺糧食,早便做好用糧食支付的準備。

顧霖對白村長道:“可以,但糧食運輸需要白家村出人。”

他雖有陳護衛等人在身邊,這些人卻是保護他安全的,不可能全都派去給白家村運送糧食。

白村長道:“自然自然!”

對方能用糧食購買地皮,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意外和驚喜了,白村長怎麼可能還得寸進尺,讓對方幫忙運送糧食。

來冀北府幾日,大概瞭解當地的糧價,因著與紅衣軍兩兩相望,冀北府糧食價格高昂,如果讓白家村人自個兒運送糧食回村,難免會招人眼紅,對方給自己便宜行事,顧霖道:“到時,我會派幾個護衛幫你們一起運送糧食。”

“多謝顧老闆!”

白村長和白老三真心實意道謝。

眼見天邊黃昏,顧霖與白村長簽好契約,將臨近河水的那塊地皮劃到自己名下後,便帶人回城了。

回到府中,顧霖坐下稍微休息一會兒,大燕進來了。

大燕捧著一張帖子來到顧霖身前:“夫郎,這是任知府夫人和宇將軍夫人派人送來的請帖。”

聽到這兩人,顧霖面色一動,朝大燕伸出手:“把帖子拿過來。”

接過請帖,顧霖看起來,待看完後,原來是任知府夫人和宇將軍夫人辦了一場秋日宴,想要邀他前去參加宴會。

可是······

顧霖微微垂首,看著請貼上並在一起的任知府夫人和宇將軍夫人的姓名,覺得有些怪異。

一般來說邀請他人參加宴會,請貼上只會寫主人家一人的姓名,聯名邀請他人參加宴會的情況不是沒有,但這種情況十分稀少,往往出現在夫妻之間,或者關係親密的友人之間。

看著顧霖遲遲不語,大燕問道:“夫郎,咱們要不要回信?”

顧霖微微搖頭:“等鄭大人回來再說。”

大燕明白他的意思,見夫郎沒有吩咐後便退下了。

將請帖放在一旁,顧霖轉移心神,繼續忙碌辦白瓷廠的事,天微微黑後,一道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以為是大燕進來催促他用晚飯,顧霖頭也不抬道:“你們先吃,我把事情忙完後再用飯。”

鄭顥道:“雖生意忙碌,但身體要緊,顧叔以往都在勸我不可廢寢忘食,怎麼輪到自己就忘了。”

聽到青年的聲音,顧霖才抬起頭來,轉目一看,才發現外頭天暗下來了,室內的燭火已經燃起來了,不知伺候的人何時進來添燭火的。

用了許久眼,顧霖覺得眼眸酸澀,他抬手揉了揉,卻不想越揉越難受,熱淚不停地往外流。

幾聲腳步聲越發靠近,一陣清涼的薄荷味傳入顧霖的鼻間,沁人心脾,轉動整個白日的大腦清醒過來,兩隻寬大溫熱的手掌輕輕挪開年輕哥兒揉動眼睛的雙手,覆在他雙眼之上。

輕柔和緩的力道揉動眼睛四周穴道,令年輕哥兒身心漸漸放鬆下來。

片刻,顧霖回過神來,意識到眼睛上的雙手是誰的時候,顧霖抬手想要將其推開。

鄭顥一邊轉換穴位,一邊低聲道:“這是我同越明府李大夫學的按摩手法,顧叔感覺如何?”

顧霖聞言,心下一動。

從前在越明府時,顧霖因著經常對賬本,或者夜間看話本,眼睛總是酸澀不已。經常給他看病的李大夫發現後,便教他一套雙眼按摩法,顧霖學了後發現和眼保健操有些相似,剛開始做了一個月,後面因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又沒有堅持下去。

不想,鄭顥卻和李大夫學了下來。

對方雖然沒有明說,但為何學習雙眼按摩法,顧霖是知曉的。

他睫毛微顫卻佯裝不知,兩人緊緊相靠共處一室,高大青年在後,年輕哥兒在前,明明比這更親密的事情倆人都做過,可一人不願不想捅破這層紙,另一人想捅破卻又不敢。

待眼睛酸澀逐漸褪去後,青年溫熱的雙手離開年輕哥兒的面上,顧霖雙眼恢復光明。

外頭的人也看著時機送飯進來,鄭顥淨手後和顧霖一起來到桌前用飯。

倆人默契地沒有提起方才的事,但不知是不是經歷了昨日之事後,顧霖和鄭顥相處間雖未言語,但氛圍較之以往,增添了幾分和諧。

這份和諧不是以前在越明府時,如家人般親密的和諧,倒像是有情人間鬧了矛盾,好容易歸於好後,倆人的相處增添了幾分欲拒還迎和曖昧。

朦朧的情愫正在萌芽,倆人間,年齡較小的一方心機深沉有所感覺卻裝聾作啞,另一方雖長小的幾歲卻神經粗大,看著堅定推拒,但在青年囚禁他那幾日,他決定退一步時,便註定著,心軟的一方必定要走向獵人的囚籠。

顧霖感覺到室內有些許怪異,他拿起白日帖子的事情說起來。

“任知府和宇將軍之間是不是較為要好?”

任知府是冀北府的一把手,宇將軍是鎮紅軍的一把手,無論是哪一位,顧霖都沒有同對方打過交道。

鄭顥抬眸反問:“怎麼了?顧叔忽然問起這個?”

官場上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主動提起,顧叔大多數情況都不會詢問,因為對方知曉朝堂上有些事情不好外露。

顧霖將帖子遞給對方道:“這是任知府夫人和宇將軍夫人一起邀請我的帖子,我和她們不相識,之所以給我下帖子,想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按常理來說,就算他們要邀請我,也該是分開來舉辦宴會邀請我才是,你看請帖上的名字,她們倆人是一起的,所以我才問你任知府和宇將軍關係如何。”

沒有隱瞞,鄭顥道:“據近幾日我待在軍營,所瞭解的情況,除非必要場合,否則鎮紅軍將領和冀北府官員沒有多少往來。”

畢竟建安帝和京城世家都擔心封疆大吏和軍中將領勾結在一起。

顧霖皺了皺眉:“那這場秋日宴我要不要去?”

鄭顥思索片刻,道:“應該要麻煩顧叔跑一趟。”

雖然依照他所瞭解的情況,任知府和宇將軍私下沒有往來,但二人的夫人不可能在無緣無故的情況下,莫名交好到一同下帖子。

顧霖沒有猶豫道:“行,我去探探情況。”

鄭顥微微搖頭:“顧叔首要目的是去參加宴會玩樂,其次才是回來同我說說任知府夫人和宇將軍夫人之間相處如何。”

男人之間交往如何,不一定要看他們本人有沒有來往,尤其是在官場上,文臣和將領默契地都不會進行私下往來,可他們的夫人夫郎在許多時候可以代表他們想要與彼此交好的意思,所以很多時候,看他們夫人夫郎之間怎麼相處,便能大概猜測出二者的關係如何了。

前去參加秋日宴,顧叔也不能表現的目的性太強,否則會引起對方懷疑,鄭顥不希望顧叔陷入危險中。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讓顧叔借病回絕任知府夫人和宇將軍夫人的邀請,但此法短期內有用,他們卻要在冀北府待上許久,不知何時歸京,總不能一直回絕下去。

鄭顥目光幽暗,任知府和宇將軍二人的夫人邀請顧叔,很可能是因為他。

因為這幾日在軍營中,宇將軍無法探出他的底細,便讓自己的夫人入手,可是他沒有娶妻,就只能從顧叔身上下手。

至於任知府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鄭顥眸底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