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劍氣凌霄驚夜竹,殺機如霜寒人骨
竹林幽幽,似青煙瀰漫,籠罩于山間,微風過處,竹葉輕晃,發出簌簌低吟之聲。林間光影斑駁,蒼翠欲滴,偶爾有幾隻鳥雀撲翅而過,打破靜謐,又旋即歸於沉寂。遠山隱約,翠色如黛,竹影搖曳間,彷佛與人世隔絕。
歐陽羲之緩步前行,白衣勝雪,衣袖在微風中輕揚。他步履平緩,卻如閒庭信步,周身散發出一種飄然若仙的氣韻。身後,朱厭緊隨其後,微微皺眉,竹林的清幽寧靜讓他本該躁動的心不知不覺沉寂下來,但腦中卻仍然縈繞著考核中的種種慘象。 歐陽羲之忽然開口,聲音淡然如林間清風:“你是不是覺得,這考核太過殘酷?” 朱厭一怔,眉頭微蹙道:“這和草菅人命有甚區別?那些人還未真正踏上修行之路,就白白送了性命,這算什麼考核?” 歐陽羲之腳步未停,淡然道:“前些年我進京面聖。那時,京中有一位一品大員,託著厚禮來見我,求我收他的獨子為徒。他說,哪怕此子死在修行路上,也是他的福薄命淺。”他轉頭看向朱厭,目光悠遠。 “天下人皆如是:命,哪比得上長生可貴?修仙之路,人人趨之若鶩。” 朱厭冷笑一聲,語帶譏諷:“這些人竟願拿性命去賭那虛無縹緲的仙途?若這就是世人的執念,那他們的死,不過自作自受。” 歐陽羲之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如古井般深邃:“你說得不無道理,但你呢?雲鄉之事,你真的以為我不知?” “為報私仇殺了半個雲鄉的人,男女老少皆不放過,比起草菅人命,誰比得過你朱厭?” 朱厭心頭一震,面色卻平淡如水,手中黑霧凝聚長劍,已經做好搏命的準備。 歐陽羲之淡淡一笑,微微揚手,指向竹林深處。朱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竹林盡頭,赫然立著一塊墓碑,在竹林的清幽中透出一股森然冷意。 “那一品大員真是神機妙算,他的兒子果真福薄,連我三招都沒接下來便化為齏粉。”歐陽羲之收回手,神情不變,緩緩道,“你殺了雲鄉大半人,帶著滿身血債來到清霧山。今日我給你一個機會:接我百招,便可成為我的關門弟子。接不住,便埋骨於此,與他為伴。” 朱厭也不廢話,一招飛花直奔歐陽面門。 歐陽羲之淡然一笑,衣袖輕擺,白衣飄飄如飛鶴凌空,整個人如同竹林中的一片輕雲,絲毫沒有半點菸火氣息。他聲音平和,卻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看來你還有些血性,不是隻會欺凌弱小的廢物。” 林風更冷,竹葉更加蕭瑟,朱厭深吸一口氣,握緊腰間的劍,目光中殺機乍現。 大羅神仙又如何?長劍在手,連鬼神也殺給你看! 歐陽端坐在棋盤之前,並未對朱厭的招式有什麼應對。長劍接近的一瞬間,朱厭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抬頭時,竟置身於一片浩大的京城。周圍高牆深宅,街道如蛛網交織,縱橫錯落,透著一股森然的壓迫感。他大驚失色,手中長劍緊握,心中卻明白:這京城不過是幻象,而真正的殺機,來自那方寸棋盤之外的宗主歐陽羲之。 歐陽羲之立於竹林深處,白衣如雪,手執白子,緩緩落下一子。他聲音平靜,卻如雷霆乍響:“棋局如命,執子如天。朱厭,我這一子,名為‘天元壓頂’。” 話音未落,棋盤之上陡然風雲突變。朱厭抬頭,只見黑雲翻滾,一顆碩大的隕石撕裂長空,攜滾滾烈焰轟然砸下。火光熾烈,似要將整個棋盤化為灰燼!朱厭飛身躍起,劍氣劈開一道縫隙,堪堪避過,身後街道卻被砸得粉碎,瓦礫飛濺,烈焰舔舐著他的衣袍,帶來灼人的疼痛。 未待他喘息,歐陽羲之的聲音再次響起,清冷如霜:“第二子,‘水破雲開’。”他手中白子落於棋盤一隅,朱厭還未來得及定位落子之處,便聽到身後傳來轟鳴。回頭一看,棋盤街道的溝壑之中竟湧出滔天洪流,青黑的水浪高如城牆,夾雜著破碎的屋瓦、漂浮的屍體,向他撲面而來。 朱厭咬牙揮劍,內力全開,劍氣撕裂水浪,卻依舊被衝得連連後退,腳步踉蹌,胸口劇烈起伏。他抹去臉上的血跡,冷笑一聲:“這就是你的道?” 歐陽羲之未答,只是再落一子,淡然道:“此招,名‘夾擊崩雲’。” 這一子落下,棋盤的街道兩側驟然裂開,漫天刀刃自溝壑中升起,帶著風雷之聲向朱厭斬來。那刀刃疾如閃電,密如驟雨,鋒利的寒光映得京城如白晝。朱厭舉劍格擋,劈碎幾道刀鋒,卻終究無法抵擋密密麻麻的攻勢,肩頭鮮血飛濺,衣袍破爛,狼狽不堪。 他強忍劇痛,目光緊盯棋盤。他知道,這棋局中無生路可言,唯有逃出棋盤,才是唯一的生機。 歐陽羲之神色淡然,手中白子翻轉,似閒庭信步,卻又無懈可擊。他的每一子都看似漫不經心,卻將朱厭逼入絕境,如同一位棋盤上的天神,俯視著局中一枚困獸般的黑子。 朱厭忽然發現,歐陽的落子雖迅猛,但每招之間仍有一絲空隙,應是故意給自己留的生機。他心中一動,暗自催動內力,腳下生風,在刀雨和洪水中尋覓出路。 第九十九招時,歐陽羲之的白子即將落下,他淡然道:“最後一子,‘封頂歸元’。若你再無法破局,便埋骨於此吧。” 這一子落下,棋盤之上竟匯聚所有天災,雷鳴、地裂、火雨齊至,四面八方將朱厭圍得水洩不通。朱厭大喝一聲,將最後一絲內力注入長劍,猛然躍起,逆勢衝向棋盤邊緣。他的身影穿過烈焰與風暴,血染長劍,終於一劍刺向棋盤之外! 棋盤倏然裂開,幻象如鏡破碎,朱厭踉蹌落地,手中長劍直刺歐陽羲之胸口。那一劍雖快如流星,卻停在了白衣前半寸,劍尖上的鋒銳劃破了宗主衣襟,竟被一股無形之力阻擋無法再寸進。 歐陽羲之低頭看了看,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他輕輕撫了撫斷面,轉身走向竹林深處,聲音飄然而來:“你這一劍,有資格了。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