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吸血鬼的迷茫(第2頁)
水晶內展現的世界充滿了全方位控制，和這邊世界的任何一個時代都一樣，那邊世界也依舊由少數人操縱、主導著大多數人的生活，充斥著暴力和戰爭威脅、剝削，人們同樣地畏懼著沉默又殘酷的大自然。
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那個世界的一切都通過一個獨特的儀式，或者說魔法緊密聯繫在一起。通過和一塊特別的玻璃互動，人們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與來自這個世界上任意角落裡的某人交流。
可就算有這種條件，大家卻還是如同物理意義上被斷絕開關係的城邦一樣，互相不聞不問，多數時候群體和社區大規模互相接觸的理由，不是為了融合和互相瞭解或是促進友誼，而往往是為了征服，大家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卻都為了觀念之爭充滿了敵意。
但也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因此聯繫在一起，這樣可以聯繫所有人的魔法，為精神世界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優渥土壤。不同文化和文化之間的碰撞，讓世上所有人都能夠意識到，人類全員都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普遍地存在於我們每個人身上，為此人們才有機會通過交流和溝通排除誤解，從而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其實我也有很多疑問，也想不通為什麼你會是最初的吸血鬼。”
克萊爾回頭說著並走向另一個水晶球，裡面講述的是利米特剛剛來到這邊發生的事，這些水晶都離漆黑球體很近。
“畢竟你看，無論是歷史上幾度的暗黑時代，還是五帝之間的大戰，又或是那些大屠殺.....你是怎麼躲過那些的？而且，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製造眷屬的吸血鬼，可為什麼除你之外還是有那麼多吸血鬼呢？零號眷屬是誰？在什麼時候被製造的？”
“咱哪裡知道這種事情。”
蒂薇兒這一年多來，準確來說和利米特相處的這些年來，她越發覺得弔詭，那就是理性似乎逐漸走到了一個邊界，一個臨界點，開始不起作用了。
無論是那些超出自己控制的情感，還是大多自己都無法預測掌控的事件，就連利米特願意原諒自己，願意接納自己，給自己服下血液這種事都讓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蒂薇兒起初假設是利米特另有圖謀，畢竟再怎麼樣骯髒遍佈傷痕的身體，至少蒂薇兒對自己的外貌還是稍有信心，就算不如阿庫婭，可至少身材要比克萊爾和安比強多了。
懷揣著這種心情去揣測利米特的卑鄙，也讓這份關係得以維持下去，讓蒂薇兒相信利米特那句話，作為他的吸血鬼待在他身邊。
可直到他面對死亡惡魔，利米特施展了保護自己的魔法的同時，居然還為了大家而自我犧牲，蒂薇兒就再也沒法把利米特假設成一個卑鄙的人。
不對！他就是卑鄙！
不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大家不和大家提前商量，自私又卑鄙的做出這種判斷，害的所有人都走投無路。
而毫無疑問蒂薇兒也是個卑鄙的人，為了讓自己可以自洽自處，迴避去思考吸血鬼起源的事，自顧自地將卑鄙強加於利米特，從而可以悠然度日。
為了自己眼中的‘理性’，就連魔帝的問題都不告知利米特——甚至這可能就是導致利米特現在處境的直接原因。
蒂薇兒說服自己這一切是因為理性，因為在她的推理中利米特絕不會讓安比去討伐魔帝，而他為了迴避幻帝陷阱，也絕對不會去參與魔帝的事項，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把這些拋之腦後。
她認為這些幫不上利米特，反而只會讓他徒增煩惱。
這裡的理性顯然是有缺陷的，那就是自己壓根就不知道幻帝的思想和魔帝的狀態。直到四天王的到來，作為魔帝的自裁之劍，坎迪將蒂薇兒腦中那些關於魔帝的知識串聯在一起，可她已經來不及告訴利米特了。
站在漆黑球體面前的日日夜夜，蒂薇兒做過不少傻事，那些周遭有人，那些不敢直接對著利米特說的話。
‘咱喜歡你。’
找不到說出口的合理性的話。
‘再多看看咱好嗎？’
找不到說這種話的理由。
‘咱絕對不會多嘴的，可是為了救你，那些秘密必須.....’
理性地來說，這些需求都只是暫時的幻夢，只是錯覺。
‘明明不止是咱，大家也毫無疑問是卑鄙的，咱就是不想成為阿庫婭那種狼狽又卑鄙的人，實際上她自告奮勇要回王國去找阿比蓋爾！不就是為了減少和利米特分離的時間嗎？’
這種把別人當做卑鄙的思考方式，不就是卑鄙本身嗎？
阿庫婭悲哀的哭泣再一次在蒂薇兒腦中重演，瞧瞧她！多麼狼狽，居然還想利用眼淚來脅迫人！你可不能變成這副模樣，利米特會喜歡這種德行？
不，不對，明明阿庫婭絕不是會用眼淚來要挾誰的人，而且她也不知道漆黑球體到底是個怎麼樣的難題，她只是因為迫切地想要救出利米特所以出發的，她的眼淚也是為此而流。
卑鄙，從來都只在自己的思考裡存在著。
和克萊爾那善意的雙眼一樣，在聖女目及之處，大家都慚愧地淪為了邪惡和不道德。
蒂薇兒也是如此，在她眼中的安比也好，還是阿庫婭也好，都是非理性且卑鄙自私的存在。
作為和利米特一樣的魔法師，蒂薇兒沉默地往那裡一站，就有著和利米特同等的分量。
這也是為什麼阿庫婭很少找蒂薇兒麻煩的原因，因為她相信利米特還會原諒她的任性，但同樣是魔法師，卻失去了利米特那部分包容性的蒂薇兒，卻不會那樣做。
蒂薇兒對克萊爾感到佩服，她居然說得出要為利米特擔保，蒂薇兒現在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理性告訴她，如果從漆黑球體中出來的真的是幻帝，那這個世界的確大概率完蛋，事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