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小果 作品

第92章 巧姐評《女傳》傾慕賢良,賈政玩母珠參悟聚散(第2頁)

 巧姐兒點點頭說是,還想讓寶玉給她講《列女傳》,但看寶玉發愣,就沒好意思再問。寶玉發愣是因為啥呢?原來是因為柳五兒要進怡紅院,第一次因為寶玉病了沒進來成,第二次王夫人趕走了晴雯,其他有點姿色的都不敢選。後來在吳貴家看到晴雯,五兒跟著她媽給晴雯送東西,倆人見了一面,五兒更是顯得嬌媚動人。今天鳳姐兒想起讓她補小紅的位子,寶玉高興得都呆住了。

 賈母在那兒等著大夥兒,左等右等還不露面,就又讓丫鬟去催。沒一會兒,李紈帶著她妹子、探春、惜春、史湘雲、黛玉她們都來了。大家給賈母請了安,互相見了個面。可就是薛姨媽還沒影子,賈母又讓人去請。果不其然,薛姨媽帶著寶琴來了。寶玉請了安,打了個招呼,但就是沒看到寶釵和邢岫煙。黛玉就好奇地問:“寶姐姐怎麼沒來?”薛姨媽找個藉口說身體不舒服。邢岫煙知道薛姨媽在,所以也沒來。寶玉雖然心裡有點奇怪寶釵沒來,但黛玉一來,就把想寶釵的心思先放一邊了。

 沒過多久,邢王兩位夫人也到了。鳳姐聽說長輩們都來了,自己不好意思遲到,就讓平兒先來請假,說:“正準備過來,但身上發熱,等會兒就到。”賈母說:“既然不舒服,那就不用來了。咱們現在也該吃飯了。”丫鬟們把火盆往旁邊挪了挪,就在賈母床邊擺了兩桌,大家按順序坐下。吃完飯,還是圍在爐邊聊天,就不細說了。

 再說鳳姐今兒個怎麼沒露面呢?先前是因為比邢王兩位夫人晚到覺得尷尬,後來旺兒家的跑來說:“迎姑娘那兒派人過來問候奶奶,說是還沒去賈母那邊,先到鳳姐這兒了。”鳳姐一聽,心裡直打鼓,不知道又出了啥么蛾子,就把那使者叫進來,問:“姑娘在家怎麼樣啊?”使者嘆了口氣:“好啥啊,我壓根不是姑娘派的,是司棋她媽求我來找奶奶的。”

 鳳姐一愣:“司棋不是走了嗎?找我有啥事?”使者說:“自從司棋走了,她整天哭得跟淚人似的。有一天,她表兄來了,她媽氣得要命,說是他害了司棋,拉著就要打。那小子一句話不敢吭聲。沒想到司棋聽見動靜,衝出來厚著臉皮對她媽說:‘我是為他走的,我也恨他沒良心。他現在來了,媽要打他,不如先殺了我。’她媽罵她:‘不要臉的東西,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司棋說:‘女人嫁男人,我一時衝動上了當,現在我就是他的人了,絕不跟別人。我恨他膽小跑了,就是他一輩子不來,我也一輩子不嫁。媽要給我找別人,我寧願死。他來了,媽問他怎麼打算。他不改變心意,我就在媽面前磕頭,當自己死了,他去哪兒我跟哪兒,就是討飯我也願意。’她媽氣炸了,哭罵著:‘你是我的女兒,我偏不讓他得逞,你能怎麼樣?’結果司棋這傻丫頭,一頭撞牆上,撞得頭破血流,當場就沒了。她媽哭得死去活來,想讓他表兄償命。他表兄倒挺有意思,說:‘你們別急,我外面發了財才回來,對她是真心的。你們要不信,看這個。’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盒金珠首飾。她媽一看,心就軟了,說:‘你既然有心,怎麼一直不說?’他外甥說:‘女人都容易變心,我要早說有錢,她可能就是看上錢了。現在她這樣,真是難得。我把首飾給你們,我去買棺材。’她媽接過首飾,也不管女兒了,讓他外甥隨便處理。結果他外甥叫人抬來兩口棺材,她媽驚訝地問怎麼要兩口,他外甥笑著說:‘一口裝不下,得兩口。’她媽看他外甥不哭,以為他傻了。沒想到他轉眼就把司棋收拾了,一滴淚沒掉,偷偷一刀抹脖子,自己也去了。她媽後悔得要死,現在坊裡要報官,她急得團團轉,讓我來求奶奶開個恩,她願意過來給奶奶磕頭。”

 鳳姐一聽說,驚訝地直呼:“哪來的這麼個傻姑娘,偏偏還遇上了那個傻小子!怪不得那天翻出那些東西,她心裡卻跟沒事人一樣,感情是個這麼烈性的孩子。說起來我哪有那麼多閒工夫管這些破事,可你剛才那麼一說,聽著是真讓人心裡不是滋味。行了行了,你回去告訴她,我跟我家二爺說說,讓旺兒去給她擺平就是了。”鳳姐把那人打發走了,才轉身去了賈母那兒,後續就別提了。

 這天,賈政正跟詹光殺得棋盤上難分難解,輸贏差距不大,就差一個角落還沒決出勝負,兩人正糾結著呢。這時候,門房的小夥計跑進來報告:“馮大爺來了,想見老爺。”賈政大大方方地說:“讓他進來吧。”話音剛落,馮紫英就邁進門,賈政趕緊起身迎接。馮紫英一進來,瞧見他們在下棋,就大大咧咧地說:“你們繼續,我就在這兒看看。”詹光謙虛地說:“我的棋藝可不值一提。”馮紫英擺擺手:“客氣啥,趕緊下吧。”賈政好奇地問:“馮大爺找我有事嗎?”馮紫英哈哈一笑:“沒事,我就是來看看老伯下棋,順便學兩手。”

 賈政轉頭對詹光說:“馮大爺是我們的好朋友,今天既然沒事,咱們就把這局棋下完再聊。”馮紫英問:“這局棋有沒有賭注?”詹光說:“有賭注的。”馮紫英點頭:“那我就不插嘴了。”賈政笑著說:“插嘴也沒關係,反正他輸了錢也不給,以後讓他請客就是了。”詹光也跟著笑:“這主意不錯。”馮紫英好奇地問:“老伯和詹公誰讓誰棋?”賈政笑著說:“以前是他對下,他輸了;現在讓他兩個子,他還是輸。他還老想悔棋,不讓他悔他就急得跟什麼似的。”詹光也笑著說:“哪有這回事。”

 他們說說笑笑,棋局也結束了,詹光輸了七個子。馮紫英評價說:“這局棋主要是那個角落沒處理好。老伯你那邊結得少,所以佔便宜了。”

 賈政跟馮紫英說:“哎呀,不好意思,咱們聊聊天吧。”馮紫英回道:“叔叔,好久不見啦。今天來一是想見見面,二來嘛,剛好廣西的同知過來引見,帶來四種洋貨,挺不錯的,能拿去進貢。其中一件是個大圍屏,二十四扇槅子,全是紫檀木雕的。雖然中間的不是玉,但那硝子石絕了,上面雕著山水、人物、樓臺、花鳥,精細得很。有一扇上,五六十個宮裝美女,名叫‘漢宮春曉’,每個人的眉眼、衣紋都刻得清清楚楚,細緻得很,放你們大觀園正廳正合適。還有個鐘錶,三尺多高,有個小童兒拿著時辰牌,到點就報時,裡頭還有小人兒打樂曲。那兩件太沉了,沒帶來。現在我身邊的這兩件,挺有意思的。”

 說著,從身邊拿出個錦匣子,裡頭用白綾裹著。打開一看,是個玻璃盒子,裡頭擱著一顆桂圓大的珠子,亮晶晶的。馮紫英說:“這珠子叫‘母珠’。”就叫人拿個盤子來。詹光趕緊端了個黑漆茶盤過來,問:“行嗎?”馮紫英說:“行。”又從懷裡掏出個白絹包兒,把裡頭的珠子倒盤子裡,把母珠放在中間。那些小珠子都滾到大珠子邊上了,把大珠子抬高些,其他小珠子一顆不剩,全粘在大珠上了。詹光驚歎:“這可真神奇!”賈政點頭:“沒錯,這就是‘母珠’,珠中之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