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熾盛
“我不敢有此言!”
姜望在臺上第一時間反駁宮希晏:“荊國家大業大,宮都督文武皆通。姜某卻只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年輕,力小體薄而德微,風一吹就倒,怎敢妄言天下大事?”
他對宮希晏拱手:“在下只不過是說一些發自肺腑的感受,表達一些順乎自然的疑問。而絕無評價任何人,為任何
人做定論的意思,更不敢對天下德者有所質疑,宮都督千萬不要誤會!更不要替我誤會!”“姜真君沒有這個意思,我卻聽出來這個意思——”宮希晏微微一笑,倒也不真個繼續捉他為刀:“也許是我想多了!”
臺下許妄瞧著臺上風一吹就倒的體弱年輕人,極體貼地給予支持:“姜真君何必說一半藏一半?霸權橫道,天下敢怒不敢言者眾,晦世久矣!正需要你這樣忠直耿介的年輕人站出來,秉以公心,率直而言!不必在意某些人的威脅不必害怕某些國家,有什麼想法,今日儘管言來。這天下還有公道,自有本侯為你撐腰!”
姜望瞧了這位不嫌事大的貞侯一眼,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要不然貞候自己上來說吧?我看您躍躍欲試,心有萬言,情難自禁!”
許妄哂然:“本侯卻是沒有年輕人看得清楚。方才要不是你點破關鍵,本侯也不曾想到,長河龍君之叛,還有內情——zuqi.org 葡萄小說網
他移轉視線,看向應江鴻:“幸得姜真君提醒,本侯忽然想起來。在靖海計劃啟動之前,景天子曾宴請龍君於天京城,這當中是否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他自己上了!
放眼當今天下,來自秦國的挑戰是最直觀的。
近百年來,贏得霸國戰爭,取得無可爭議之勝利的,唯景與秦。
應江鴻漠然地看了一眼許妄:“吾皇宴請龍君,正是中央天子禮代人族,正常宴請,謂人族水族永為好也。是龍君負我,伱需要何等樣內情?這宴請並非昨日才有,以前也有過。吾朝太祖、文帝,都曾專門設宴。秦貞侯以此為言
是否虧心?”無論秦人如何爭搶地位,至少到現在為止,景國還是中央帝國,現世第一。景天子還是最能代表人族,禮法所歸的天子。
秦帝是不能禮代人族的,秦國曆史上不曾盟天下。
許妄以指撫須,輕聲而笑:“我只是隨口一問,南天師似乎過於激動。
“長河龍君之叛,究竟是一件怎樣危險的事情,很多人好像都不明白。”應江鴻淡淡地點了一句,便道:“本座只是後悔,當日未曾建言吾皇。若彼時宴殺教舒意,想來不至有今日。也用不著站在這裡,受譏忍言!許妄停下撫須的手指,也不笑了,口口聲聲說什麼“受譏”,景國人可是半句都沒忍!他抬起那如刀的眼眸:“彼時無罪而言宴殺,這就是中央帝國的傲慢嗎?”
“事實證明,祂的確會叛,不是麼?若有早知,豈不早決。豈不聞,防思於未然也!”應江鴻淡聲道:“昔日應如此今日也當如此。”
他的聲音波瀾不重,然而殺意極烈。
昔日防患於未然,是宴殺龍君。今日防患於未然,還能如何?
無非圈殺水族!
水族已無龍君,而又刑懸總管。各脈並不統一,兵力散於天下,歸落各國,任由驅策。以其整體而言,現今在人族面前幾乎沒有反抗能力。
論及對於人族的助力,也沒那麼巨大了,不僅遠不及中古時期那等左右局勢的關鍵,恐怕在神霄戰場也很難有什麼大用。
再加上長河龍君反叛這件事,水族對人族的忠誠、水族在神雷戰場上的表現,也尤其地需要斟酌。
水族還值得信任嗎?
一邊用著,一邊防著,真的就符合人族的整體利益嗎?
甚至更殘酷點說——徹底將水族圈為開脈丹的來源,當豬狗一般養著!也未嘗不可。
這樣的論點,卻也不是今日才有。
昔日荊國開國勳臣,有“魔神”之號的鄢華川,就曾公開宣揚此言,引發軒然大波。天下水族,群情憤慨。史載,“長河龍君數問之”。
最後是荊太祖唐譽親自出手,囚殺而止言。
自此以後,這樣的言論從來不敢擺到桌面上來。
但今天….時移事易也。
水族都沒有誰能上桌討論。
唯-一個”上桌”了的,是作為菜著而非食客的福允欽。
同在現世,多少年幾乎慣性地壓制,水族要比妖族方便圈禁得多。
若要說最大化地壓榨水族的價值,這恐怕是最直接的方案。
“防患於未然”這五個字,簡直字字見血。
由應江鴻說出來,尤其字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