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玉山壓白龍
赤眉皇主怒罵姬鳳洲,堅決抵抗景國的九子鎮海計劃,說“吾輩豈如敖舒意?豈甘為犬馬?”
這不僅僅是對敖舒意的唾罵輕賤,其實也是在某種程度上描述了事實。
九座石鎮鎮長河,叫現世祖河萬萬裡安寧,萬萬年平波。那不可解封的枷鎖,是真的壓在敖舒意身上!
按照當年和烈山人皇的約定,祂永鎮長河,也永為長河所鎮。可以說是世上最不超脫的超脫者,空有無上偉力,卻困坐龍宮,受限於長河。
長河雖廣有萬萬裡,具有無與倫比的超凡意義,可要將一尊超脫者侷限在其中,也太過約束。
海族若是接受了姬鳳洲所勾勒的九子鎮海的格局,滄海只會比長河更侷促。此後所有海族強者,也當如此,一旦有資格對人族產生威脅,身上的枷鎖就會顯現。
超脫者更是幾無可能再誕生。
所以赤眉寧死不降。
但敖舒意這種被罵了這麼多年“河犬”、根本不在意自尊自由的角色,又為何降而復叛?
而且是在人龍戰爭已經結束的這麼多年以後,在這種可以說毫無成功希望的時刻。
龍族不可能重掌天地,無論水族還是海族,也都絕無可能再回到同人族分庭抗禮的階段。
祂的反叛,有何意義?
祂不僅選擇了一個對祂自己來說十分糟糕的時機,祂的行為本身也是在找死!
宋淮之所以尤其的想不通,是因為不久前景國天子才把長河龍君請去天京城喝酒賞花,給予了足夠的尊重。一方面強調水族的歷史貢獻,承認水族的歷史地位,一方面又給長河龍君做出承諾,還親自劃下底線,嚴厲打擊水族奴隸生意,保證水族的尊嚴……還送了禮物呢!
景天子做這麼多,就是為了安撫水族,安撫長河龍宮,也算是為這一次大侵滄海所做的諸多準備之一。
作為中央帝國的天子,親自奉酒、敬稱長者,已經很有誠意了。
當今天子的愛女,長陽公主姬簡容,還即興演了一場劍舞。
那可是和瑞王姬青女、璐王姬白年並駕齊驅,有資格爭奪中央帝國儲位的皇女……對長河龍君還不夠尊重麼?
在宋淮看來,簡直都有些破格!
彼時敖舒意也是言談甚歡,笑意盈盈,怎的一轉頭,就席捲長河,撼動神陸?
魏玄徹現今在那裡痛斥景天子,景國人都沒法子解釋。
敖舒意老老實實地在龍宮裡坐了幾十萬年冷板凳,去一趟天京城,回來就叛亂!這下要說是景國天子在會談裡逼反了長河龍君,誰能不信?別看應江鴻現在聲高氣壯,半點不示弱,恐怕心裡也在嘀咕——會不會天子在左右無人的時候太過無禮,倨傲不加掩飾,傷了老龍君的顏面?
曹皆立於釣竿已折的釣龍客雕像之側,一腳鎮住搖晃的懷島,放眼遠眺神陸長河,終究心神難定。只是喟嘆一聲:“祂為超脫者,無有不能!倒不如問,祂想要做什麼?”
九鎮當然是跨越時光的偉跡。
可超脫者的境界,也稱名為“偉大”!
敖舒意安分了數十萬年,低調得幾乎不讓人感受到祂的存在。可僅僅是“活過幾十萬年”這件事本身,就是無數絕巔強者夢寐而不及的神話。
祂的力量,祂的神通,豈是非超脫者所能想象?
至於祂怎麼敢……
曹皆不清楚前段時間景國天子於天京城宴請龍君,究竟吃喝了什麼,溝通了什麼。
長河龍君在當今這個時代舉起叛旗,的確是愚蠢至極的選擇,一定不會有好的結果。
可若單就反叛的行為來說,今時今日的確是對長河龍宮而言,再好不過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往前往後可能都不會再出現。
自當年姬玉夙立國以來,屹立於長河東北岸、被長河半抱著的景國,就一直是鎮壓長河的主要力量。長期以來肩負著監察黃河水位、監察長河龍宮、巡察九鎮封印的責任。
今日景國東去也。
景天子姬鳳洲,鬥厄這天下第一軍以及統領鬥厄的真君於闕,蓬萊島掌教靈宸真君季祚,東天師宋淮,中域第一真人樓約……景國在滄海的投入之巨大,幾乎抽調了所有能夠抽調的力量。
對於長河的鎮御難免不足。
至少是不足以迅速彈壓敖舒意親舉的叛旗。
景國雖然強大無比,但又要坐鎮中央,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又要主鎮萬妖之門,對峙妖族。又要鎮守天門,還有諸天萬界許多關鍵資源的看護……
有時候也捉襟見肘!
而長河南岸的魏國,亦是鎮守長河的重要力量。可前段時間吳詢以“接晚桑百姓回家”的名義,引魏武卒大舉殺入幽冥,至今還未歸返。
長河兩岸的鎮御力量,正是前所未有的空虛時刻,這也就有了長河龍宮揭竿舉旗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