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壯哉斯名(第2頁)
鼠加藍生得惡相,好好說話也像是在與誰鬥狠:“這些我都知曉,同羽禎大祖卻有什麼關係?”
鹿七郎則是若有所思。
蛛蘭若道:“一真道主的恐怖無需多言,元熹大帝乃絕巔之上的存在,為我妖族最強者之一,卻依然被行刺得手……且是在我妖族軍營裡得手!
一真道主是如何潛進後勤營地的,一直是歷史謎題。
勞心軍務、經歷了連番大戰的元嘉大帝,倉促之下迎接另一位絕巔之上的挑戰。
一息時間被打開了一百年。
當時他們的交戰之處,產生了時光亂流、因果旋渦,雖千軍萬馬不得進,天妖環顧不得干預。
史書未載,但一直有一種說法,說元嘉大帝當時之所以傷而未死,乃是得到了我妖族一位絕世強者的及時支援。”
鼠加藍的光頭上,黑蓮閃耀:“你是說……”
蛛蘭若道:“那位絕世強者的身份,一直沒有個說法。但我很懷疑,他就是羽禎大祖。”
“不是不存在這種可能,但多少牽強了些。”羊愈法師道“反代現世是傾族血戰,不知有多少我族強者出手。不至於非羽禎大祖不可。存不存在那樣一位強者都是兩說,元嘉大帝當初並未傷及根本,不到百年,又有巔峰大戰。我
更傾向於那時候是他獨自擊退的一真道主。再者說,羽禎大祖當初前往混沌海的時候,明確沒有超脫。”
鼠加藍這一次難得地沒有唱反調“羊光頭說得對,此類野史太多,空談大事,不足為憑。”
至於羽禎與元熹大帝互為政敵,一度相爭生死,更是爭位之後才舍下所有基業,遠走混沌海,性質幾近於放逐。萬沒有迴歸之後主動援救仇敵的道理……他們倒是並不提及。
蓋因以羽禎大祖的胸襟,在種族戰爭之中,是完全做得出援救昔日政敵的事情的。
“我同意蘭若姑娘的猜測。”撫著青銅鼎的鹿七郎道“羽禎大祖能夠安然回來,從容往返混沌海,不就是一種超脫的證明嗎?”
“此事天妖亦可為。”羊愈法師道∶“我教鵬邇來菩薩,就曾完成過孤身往返混沌海的壯舉。”
鹿七郎道:“對鵬邇來菩薩來說,此為壯舉。對羽禎大祖來說,他悄然來去,未曾泛起任何漣漪。這當中的差別,難道還不明顯麼?”
他們這些個妖族天驕,在這裡討論歷史隱秘,討論得認真。
鏡中世界的姜望,聽著卻是一愣一愣。
一真道主是誰?
在妖界呆了這麼久,他當然知道對妖族來說,元熹妖皇是多麼偉大的存在。
而這個一真道主竟是孤身潛入妖族軍營,險些刺死元熹妖皇,成功遏制了妖族攻勢的存在,那應當也是人族的偉大傳奇才是!
我再怎麼讀書不多,史書也是讀過好幾籮筐了,為何對這個名字竟如此陌生?
有些歷史在人族被抹去,但妖族可不會幫人族塗抹。反之亦然。妖族在遠古時代的惡行於人族這邊是血桉堆成了山,那《太古經傳》上可是一字未見。
在妖界掙扎求存的這段時間裡,姜望也著實是對照著檢閱了不少歷史記憶。明白歷史亦是兼聽則明,不是誰寫的字多,誰就真實可信。真相客觀存在,但不必然留存。所謂的歷史真相,在很多時候都只侷限在某一個視角里。
前賢司馬衡寫在《史刀鑿海》開篇的那一句,“魯鈍之人,唯觀史而得自知。無舟可渡,削刀鑿海。”
真是寫盡了對歷史的敬畏。
姜望第一次讀到,也是肅然起敬。但唯有經歷了更多之後,方能稍稍理解,那一份發自內心的敬畏,竟是從何而來。
站得再高,也要仰望星空。而哪怕是踏進星河,也要追憶歷史。
當下他只能按下疑惑。
這一真道主之名,若能迴歸現世,自有機會探尋。
蛛蘭若這時候又道:“我之所以猜測羽禎大祖曾於那次出手,並不只在一事。”
“在那次遇刺之後,元熹大帝多次流露出退位讓賢的想法,在公開場合、在私下奏對中都有。可環視彼時之妖界,有誰當得起元嘉大帝的這個‘賢,字呢?”
“元嘉大帝晚年,說起平生三件自傲事。其中第二件就是同羽禎大祖相爭。元嘉大帝早已是絕巔之上的存在,若是羽禎大祖未曾成就,他何至於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