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三十七章 平安鎮
“我就不送了。前路自己把握。”左囂最後說。
熱鬧了一個春天的書房,在夏天來臨的時候,變得很安靜。
每天都對坐於書桌前,學習鑽研封印術的爺孫兩人,都已經離開。
人走之後,滿屋的書,都不能填滿那種空蕩。
書桌上打著一束窗光,在光圈之外,平放著一本已經合攏的書。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曾被翻閱,此刻也緘默在強光不及之時。
正是姜望最後讀的那一本。
封面上寫著:。
作者是,左丘吾。
……
離開楚境之前,倒是見到了虞國公。
他穿著常服就來了,截路於長空,也不說別的,徑遞來一個食屜:“迫於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老人家的威脅,專門給你做了一屜‘淨意神定糕’,感覺要抵擋不住天道的時候,就吃一個,多少能緩和些。一共九個,省著點吃。”
姜望接過食屜,輕輕嗅了一下,笑容燦爛:“好香!”
屈晉夔道:“多了沒有。”
又補充道:“多了也沒用。”
於是行禮,於是告別。
姜望孑身掛劍,踏風而行。
人們說天人走向天道的過程,是“見道”、“得道”的過程,天資絕世的天人,在這個過程裡,走向亙古永恆的強大。
在姜望的感受裡,天人走向天道的過程,是溺水的過程。
失去情感,失去一切。
在抵達終點的那一刻,就殺死了自己。
現在倒也不是死前告慰之時,不存在什麼“及時行樂”、“最後瘋狂”,他可不覺得自己會死,不認可必然失敗的結局。
而且即便被天道吞沒不可避免,明日就要死去,他的自由也是向上,不是向下。
獨自離開楚國的姜望,帶著左囂為他設計的半成品的封印圖,意欲鎮封第二重天人態的。
這名字當然寄託了長輩美好的盼望。
卻也只能是半成品。
第二重天人態本就比第一重天人態更強,更難封鎮。再加上左囂只能自外而內,在不能觸動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具體接觸第二重天人態,只能通過姜望自己的感知描述,來做設想構建——這當然是謬以千里的。
這些天姜望除了不間斷地學習封印術,就是不斷研究自己的第二重天人態,讓自己能夠完整剖析它的所有細節,力求讓左囂有更準確的認知,從而更有針對性地創造封印術。
現在也只能說,道阻且長。
的推演,越到後面越進展艱難。所以左囂連亓官真都請來——當然不是真的讓亓官真把天人狀態當病治了。而是有一些危險的想法,想要嘗試。比如能不能像剜瘡一樣將天人狀態剜掉……
亓官真是請來為姜望保命的。
最後也是行不通。
天人狀態又不是身上生出一個瘤,或長了一個瘡。而是修行者在某個階段,踏入奇妙的境界,靠近了關乎於天道的永恆真理。
把姜望剝皮拆骨,也拆不掉這天道的青睞。
一直以來世人都公認,最擅長封印術的乃是暘國皇室。
而舊暘姞姓皇族,是青帝姞厭倏的後人。
此君是遠古八賢之一,曾日夜巡遊於人類領地,使無數不得超凡的普通人,免於邪祟侵害。更開創了獨屬於人族的封印術,並在此基礎上發展以弱馭強的馭獸術。
日遊神夜遊神的神話傳說,就是從她的事蹟演化而來。後來的人族修行者,在封印術、馭獸術上,都奉她為祖。
也就是這兩道修-->>
行都沒落了,不復輝煌盛景。暘國也覆滅,姞姓皇族現世無存。這位同時是“封印之祖”、“馭獸初祖”的“東方之祖”,才漸漸地淡化了存在感。
作為繼暘國之後的東域霸主,齊國的確在某個時間段,自陳繼承了暘國遺產,還說自己是故暘正朔呢。
但真正第一時間瓜分暘國,“食暘而肥”的,仍是當初的“日出九國”。
當然,曾經顯耀東域、爭雄一時的日出九國,六國已為齊國所滅,剩下的旭、昭、昌三國,也都俯首稱臣。
說一句“舊暘之珍,盡齊人府庫”,並沒有太多問題。
就連昔日太陽宮,也成了現在的稷下學宮。
不過多年戰亂、累有國滅之後,舊暘皇室秘法,大多失傳。青帝嫡傳的封印術,更是早就零落。
整個齊國,還真沒有哪位擅長封印術的宗師,能夠說在封印術上比左囂更強。
這也是一開始左囂要把姜望留在楚國解決問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