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七章 心嚮往之



                莊嚴肅穆的祭禮之上,一時神念橫空,足以震動朝野的信息,在越國高層之間穿梭。

    越甲甲魁卞涼緊急彙報:“隱相峰發生異動,右都御史似乎已經甦醒,正在與楚國使臣鍾離炎交戰!是否立即啟用護國大陣干涉?越甲軍陣已備,末將也可隨時引軍前往!”

    今年四十五歲的卞涼,正是越國軍方柱石一般的存在。他所統御的越甲,核心只有三千之眾,輔兵卻超過三萬。這三千核心甲士,人人超凡,習練的是越國曆代傳承、不斷改進的特殊功法,精通主流兵道前沿陣圖。稱得上訓練有素,從來攻無不克,戰必得旗,乃越國陷陣第一。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論,執掌這樣一支軍隊的卞涼,都是越國絕對意義上的高層。

    但此革蜚非彼革蜚之事,他也並不知情。

    自古以來,機事不密則害成。

    在高政死前,革蜚的事情只有他和皇帝文景琇知曉。在高政死後,知情者也只是多了一個龔知良——這還是因為文景琇身為越國天子,為世間矚目,一舉一動難以自由,要謀篇布子,不得不讓龔知良參與,代為運棋。

    “不著急。”龔知良淡聲道:“右都御史甦醒是好事。他不忿被楚使欺壓,恨而出手——打不過也就罷了,既然能打,我們為什麼要干涉?”

    卞涼一聽這話,就知其中水深。

    此事本就極怪。第一,革蜚神魂被撕裂,分陷五府海和矇昧霧,按常理來說,絕無迴歸可能;第二,革蜚為什麼會和鍾離炎打起來?這件事情本身就很怪異;第三,革蜚為什麼能有和鍾離炎對戰的實力?從神臨到洞真,可不是簡單的跨越,尤其洞真境界需要對世界的認知,沒道理瘋了幾年,反倒破境;第四,革蜚甦醒對眼下的越國未見得是好事,因為甦醒的革蜚首先需要給大楚安國公一個交代。這個交代一旦不夠妥當,整個越國都要面對伍照昌的怒火。

    這些問題龔知良不會想不到,他卻如此波瀾不驚。

    他可不是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高政。甚至哪怕高政還在,也未見得能夠解決這些問題!

    這位越甲甲魁皺起眉頭:“國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本帥?是因為本帥已經不值得信任嗎?”

    此話明問國相,暗問天子。

    在這莊嚴的祭禮之上,此言與聞者寥寥。除他們三個之外,還有一個大宗正,乃皇家宿老,總之都是越國頂層,絕對可以信任的存在。

    文景琇的聲音在此刻響起:“越甲乃朕內甲,身家性命都交付,這是第一等信任!朕不信你卞涼,還能信誰?只是這一局乃高相所遺,他老人家再三叮囑,啟局之前不得有任何漣漪。畢竟錢塘波瀾照角蕪!此事涉及朝綱,朕也只跟國相討論過。皇后不知,太子不知,天下無人知。”

    卞涼心神劇震,他沒有想到高政竟有遺局。但這又是太理所當然的事情,高相本就是通天徹地之才。其人那麼毫無波瀾的死去,才是叫人驚疑的!

    他立即道:“若是高相遺局,我等廝殺漢聽命便是。真叫我參與,反倒容易壞事。相國,請原諒卞某無禮!”

    龔知良也立刻回應:“卞帥丹心為國,此即至禮。龔某心中只有敬意。”

    “諸位都乃朕之肱骨,都體朕心,定要攜手當前,共克時艱。”文景琇用開誠佈公的方式安撫了麾下大將,立即下令:“周都督早在錢塘備戰,詔他盡發水師,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卞帥即刻啟動護國大陣,率軍中止隱相峰大戰,保全右都御史,也不要傷楚使性命。同時封關西門,對楚鎖境。書山那邊,朕親自行書。越國奉禮多年,為其屏障,他們不能一再坐視。”

    在一連串神識傳遞的命令之後,文景琇便在祭壇之上回首,目光越過楚國副使鬥勉,彷彿看向那座號稱“天下華蓋”的郢城。

    他知道楚天子不會注視他,可他的確是看往楚天子的方向。

    “鬥副使!你是國公之家,上貴嫡子,霸國驕才,你能否回答朕一個問題——”文景琇出聲道:“你們此番來國,說是弔唁本國太祖。但你們的大楚正使,為何擅自出現在雲來峰,又為何會對本國右都御史大打出手?!”

    革蜚一直到瘋癲之前,官職都是右都御史。在他瘋癲之後,或者是對他還抱有期望,或者是為了等他,這個官職也一直沒有撤掉,甚至薪俸都是照常發給革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