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章 陰曹
那些歿於巨龜之口的天才沒有再出現,逃脫巨龜之口的天才卻回來。
佑國積弱,上國不恤,君相不憐。
但百姓有自己的愛恨。
終如野火點枯草,經風多少年,一夜已燎原。
當初尹觀明明已經逃離,卻還是不惜動用自萬仙宮九死一生得到的寶物,向姬炎月發起挑戰。
挑戰的結果,是姬炎月毫髮無傷,而他遠在千里之外,也身受重傷,當場吐血。
那麼那顆“千劫之眼”,就真的無功而返嗎?
此刻姬炎月身上不斷扭曲、如葉脈樹絡般的咒力,就是迴響。
尹觀在無名酒樓裡吐出的那一口血,才是這場挑戰的真正宣告。
自此以後,他對姬炎月的詛咒,就沒有一日停歇。
水滴能穿石,壘土可成山。
在道歷三九一八年就已經證就神臨,將崎嶇路踏成通天途。
在道歷三九二一年歸佑,殺君殺相殺將,掀翻舊庭,全身而退。
在道歷三九二三年參與弒真之戰,已經能夠用咒力影響莊高羨。
今天已經是道歷三九二七年!
被這樣的尹觀持續詛咒近六年……咒力如病,已入膏肓矣!
此時姬炎月體內的咒力,並非是在蔓延、在入侵,而是被喚醒、正活躍。
就如身體裡的另一種本能,在人生的經歷中甦醒。
生存和毀滅,都是本能!
心的修行都是降服本欲,人要如何抗拒本能呢?
“我真是小看你了。尹觀。”姬炎月忍著強烈的自毀衝動,直接抬起一拳。
啪!
宮燈已敲碎。
五色琉璃火脫出樊籠,騰然而起,沸焰翻滾,而她一步踏入其間!
焚身以火,焚咒以真。
她的頭頂上方,有青煙縷縷,似蜉蝣而遠。
那是正在被驅逐的咒力。
在這搖曳的五色琉璃火中,姬炎月昂然而立,顯現出一種神聖的美感:“尹觀,伏手六年,你不親自出來收割麼?僅僅現在這種程度,怎能還報你的仇恨?”
回應她的是雨水,是從天而降的碧色的雨滴。
每一滴雨中,都蘊藏著怨恨與瘋狂。
驟雨傾盆。
這個世界被詛咒了……不,這個世界在詛咒姬炎月!
此時姬炎月亦嗅到了惡臭,她坐鎮此世的宮殿,彷彿變成了茅廁。汙濁噁心的粘稠屍液,從宮殿縫隙裡往外漫溢,向四面八方流淌,汙染所接觸的一切。
姬炎月皺起眉頭,她沒有覺得恐懼,但是感到了噁心。
而空中,被她及時割斷的那一輪赤焰明月,也跳出束縛來。尹觀已將其完全掠奪,此刻是碧焰之月,一彎如刀,倏然斬落!
“罷了…….
姬炎月擰眉輕嘆,右手一握,整個世界無限收縮——
神龍哀鳴,群山崩塌,世界的鐵則輕易瓦解。如附骨之疽攀連此世的咒力,也隨之混為虛無。那些惡臭的部分連同那口血棺,也理所當然地一併被抹去。
她終究掌管這個世界的最高權柄,擁有最多的選擇。而她選擇捨棄兩百多年的積累,重開此世,讓尹觀的後續手段,胎死於腹中。
但收起【真命王界】的她,眼前所見,卻不再是自盛至景的那條馳道。而是碧樹成林、綠草成茵,鳥語花香,微風習習…..好一個祥和所在!
她的表情是嚴肅的。
在她的前方,站著腰懸面具而面無表情的尹觀。
很明顯,剛才尹觀就是站在這裡,隔世引發詛咒,與她交手。
這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此前這個名為“尹觀”的年輕人,從來未敢真正站到她面前來。只有上次匆匆一別的幻象。
她認真地打量著這個人,也打量著這個世界。試圖把握一種真實。
尹觀的身後,一字排開七人,或站或蹲,或在樹梢,或在草地,人人裹身於黑袍中,人人顯現神臨之氣息。
手提雙刀的宋帝王,背一口血棺的仵官王,手上不停轉著骰子的閻羅王,血氣瀰漫的泰山王,右手託舉陣盤的都市王,如同烈日般散發強光的平等王,符文鎖鏈如蛇繞身的轉輪王。
姬炎月的視線一一掃過:“十殿閻羅,怎麼還有兩個沒來?如此輕視本宮嗎?卞城王和楚江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