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二章 未回頭!
道歷三九二一年元月四日,牧國神冕佈道大祭司北宮南圖,戰死於萬軍之中。
夏人喜,齊人驚。
天下震動!
據大齊起居注記載,當日齊天子正在批閱奏摺,聞此戰事信息,“面色如常,尚問午膳有魚否”。
隨筆蘸了蘸墨,手書一封,命人送往前線。
書只八字——
“伐夏之事,汝皆自決。”
天子在這裡還玩了一個文字上的小遊戲。
因為“皆”為曹皆之名。
所以後半句既是在說“你全部都自己決定。”
也可以是很親暱地在說“你這個曹皆啊,你自己來決定。”
短短八個字,顯盡君心,道盡從容!
起居舍人附註曰:天大事,不過尋常事,乃握乾坤而不意吉凶,此誠聖天子之心也!
前線曹皆收到天子手諭後,反應同樣平靜。既沒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慷慨,也沒有“當捨命為天子平夏”旳悲壯,只是在一個平靜的午後,傳令三位九卒統帥——
“今日晴好,多給同央城一點壓力。”
曹皆好像仍然不著急,措辭平緩得很。好像還有充足的耐心,來面對這一場戰爭。
但同央城的守軍,就必須要展現,他們在大悲大喜之後,是否還能具備原先的堅韌。
而這個時候,整個伐夏戰爭,仍然在沿靠著它的慣性運行。
北線打得不可開交,東線仍在攻城略地。
橫亙在臨武、會洺二府之間的呼陽關堅若磐石,觸說誓死不降,齊軍強伐無果後,也是圍而不攻。主力四散,去掃蕩其它更容易攻破的地方。
午陽城的護城大陣熄滅了,會洺府剛剛豎起的旗幟又被斬落。
樊敖也已經放棄了天風牧場,四處竄逃。
錦安府的邊軍戰力不俗,鎖死了邊界,南懾梁兵,北拒奉隸、會洺二府過來的齊軍,一時竟自成堡壘。
同樣是在這個時間段,重玄勝的信使,剛剛馳至臨武。
而“勝利在望”的兩位將軍,也將將馬過紹康。
夏國方抽調東線大量高層戰力,當然不可能瞞得過謝淮安。
他一方面迅速彙報了曹皆,提醒北線多加註意,另一方面也懷疑周嬰是不是在故弄玄虛,耍什麼詭計。在得到重玄勝的傳信後,他以更為激進的方式調動大軍,很快就驗證了真相。於是放開攻勢,且在第一時間切割戰場,兵圍伏安城!
為了更好地牽制東線齊軍,大夏奉國公周嬰,就親自鎮守在此城中。
這也是整個臨武府範圍內,最後一座還在夏國人手裡的大城。
圍繞伏安城展開的攻防,幾乎可以看做整個東線戰場的終場故事。但因為東線已經整個被夏國高層放棄,這最後的餘音,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無論它是慷慨,還是悲寥。
在奉隸已經全據、臨武只剩孤城、會洺搖搖欲墜、錦安激戰正烈的時候,有這樣一隻騎軍,正馳騁在夏國南部。
逢城不入,一路幾乎無阻。
紹康府是夏國有名的富庶之地,也是令得勝營上下倍感親切的一個地方——畢竟他們在東線來回賺城,不知假扮了多少次紹康府軍。重玄將軍那一口地道的紹康口音,弟兄們都能聽得懂七七八八了。
隨著鄰府會洺的戰火頻仍,這繁華之府,也顯出了幾分凋敝來。
重玄勝做了太多的準備工作,對夏國地理熟悉得不得了,用他反覆跟夏國降將說的一句話來講,就是“來夏境如歸故鄉!”
走哪條路最方便,哪裡駐軍最多,哪裡民風如何……全都爛熟於心。
看似隨意指出的方向,背後是提前做了不知多少次的推演。
褒甲道是貫通紹康府、懷慶府、桑府這三府之地的一條官道,也是夏國南部最有名的商道。
重玄勝選擇從此路趨貴邑,頗有大軍欲往皇城朝聖的儀式感。
整個行軍過程,突出一個“快”字。
快到已經失去關鍵節點的夏軍東線防禦網根本反應不過來,快到沿途夏軍還鬧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蹄聲如雷,卷塵而去。
說起來,整個東線數以千萬計的夏國軍民,也壓根不知道他們已經被放棄掉了。當然也難以想象,區區一支數千人的軍隊,竟然敢兵指貴邑。竟然能在座座城關、層層駐軍的環伺下,長驅直入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