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七十二章 過時不候


  王坤離開了,並沒有再出現於太虛閣。

  姜望的態度十分溫和,但他卻真正意識到事情不可以扭轉——那是一種比鬥昭揚言要殺他數十萬次都更長久的堅決。景國需要時時刻刻表現特殊,以此體現超然地位,但這種特殊已不被允許—或者說在廣泛情況下仍是被咬牙默認了。但是在太虛閣這樣一個全新的勢力,全新的環境裡,年輕的天驕們,要比那些老一輩的強者,態度更為激烈。

  這本身就是心高氣傲的一群人。

  都是現世最天才,都是從小贏到大,誰肯慣著誰?

  王坤離開太虛閣的時候,太虛山門裡諸絕巔已散去。此處八卦臺,此處山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完全歸屬於太虛閣。

  是太虛閣位於現世的總部,此後諸方莫入。

  太虛閣員擁有此地最高權柄,太虛勾玉可以控制這裡的所有法陣。

  當然活動在這裡的人,也都是太虛閣的下屬。

  因為李一是大羅山正印真人,但具體代行太虛閣事務的王坤,卻是在蓬萊島修行。所以景國調過來的部屬,都是滅難軍出身—在景八甲中,滅難和誅魔向來為蓬萊島修士所執掌。從這也可以看出來,李一確實從頭到尾沒打算出面。只是掛個名字而已。

  但這個名,還非他不可。

  因為只有李一入閣,還能保持景國的姿態。

  換做曾與趙玄陽並稱雙壁的淳于歸,雖然也已經洞真,但確實無法跟姜望、鬥昭這三十以內成真者並耀——人家秦國都硬生生等三年,等秦至臻洞真,也沒說提前讓黃不東入閣。

  至於更年輕一些的陳算,已然正面輸過姜望,在可預見的將來,也毫無正面贏回來的可能。景國不可能把一個明確不如他方的天驕,擺在這種時時刻刻都會被拿出來比較的場合。如此三十年,於陳算本人,於景國,都不是什麼好事。

  一見王坤出來,立即便有部屬上前:“王司事······”

  失魂落魄的王坤,立在“眾生之下”的凹臺。此時再看那九十九層臺階,心中有了更悲切的體會—自己在太虛閣裡,可不就是眾生之下麼?

  能夠以神臨修為踏足其中,完全是因為披上了景國的虎皮。而一旦人們並不在乎那張虎皮,被霸主威風所掩蓋的孱弱和怯懦,就如此刺痛心靈。

  歸屬於其他閣員的部屬,也都默默走過來,做好迎接準備。

  但出來的,確實只有王坤而已······

  “先別說其它。時間很緊,找個安靜地方,我需要立即聯繫天師。”王坤迅速調整心態,今日之辱,非他之過,他數死而未退,也沒有失了景國的顏面。泱泱大景,賞罰分明,他因為高層對太虛閣形勢的誤判而受辱,是應該得到補償的。

  作為太虛閣現世總部,閣員部屬常駐之處,就在王坤親身感受天驍之鋒時,不同閣員的住處都已經營建起來——姜閣員除外。

  拂開茫茫雲霧,便能見得輪廓。那飛簷鬥角,高臺華樓,輝耀於時空之中,有如神宮仙築。

  為了體現各方勢力的底蘊,這些建築也都是選調名匠大師,早早開始設計,各盡風采。幾乎是在入閣當日搬來此處,只略作適應於太虛山的調整。

  各大勢力用三年時間營造的建築,放在天底下任何一個地方都足夠顯眼。

  比如重玄遵閣員的【風華殿】。

  秦至臻閣員的【西極臺】。鬥昭閣員的【最高樓】。黃舍利閣員的【萬花宮】。蒼瞑閣員的【神棄廟】。鍾玄胤閣員的【刀筆軒】。劇匱閣員的【五刑塔】。

  而景國······直接搬來了一座城!名為【天下】。

  所謂天下城,天下李一也。

  曾幾何時,王坤看著這座巍峨雄城,滿心想的都是自己當家做主的美景。李一隻打算掛個名,這太虛閣員名下的一切,還不都是他王坤所擁有嗎?

  一尊太虛閣員所能得享的一切,比他在景國那等盤根錯節的環境裡激烈競爭所能得到的,不知強過多少。

  所以來之前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也知道一開始可能不會很順利,無非扯虎皮、借國勢,運用自己成熟的政治手腕,在漫長的時間裡慢慢騰挪,一步步抓緊權利、把握地位—只沒想到,根本不讓開始。

  彼輩蠻夷!

  無心欣賞天下城之壯闊,王坤飛身入城,進入閣府,連通傳訊法陣,很快便聽到南天師的聲音——“這麼快就結束了?

  第一次太虛會議,沒有什麼實質內容嗎?”

  “還沒有開始。”在彙報的時候,王坤並無情緒,言簡意賅:“鬥昭用武力手段,禁止我加入會議。並表示只給我們一刻鐘時間,若太虞真人不至,他們就連太虞真人一併撇開。那劇匱還定法,一年內超過三次不至,便會向太虛道主彈劾,要求撤換閣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