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百二十三章 鵲橋(第2頁)


赫連雲雲又笑道:“說起來,師太你怎麼會對黃河之會感興趣呢?玉華在信裡說有位師妹要來觀禮時,我還挺奇怪的呢。她可是定心如鏡的人物,我一度以為,洗月庵門人皆是如此。”

從稱呼就可以看得出來,顯然那位“玉華”才是赫連雲雲的舊識,這位玉真師太也是才認識。

而且赫連雲雲也並不隱瞞她的疑惑,雖然初相識,但顯然她已經斷定,玉真同玉華,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黑色斗篷遮掩了所有的顏色,玉真女尼只柔聲道:“紅塵歷練,亦是修行。這觀河臺上天下英雄,百態眾生,一段段故事,載浮載沉。小尼能來一觀,於修行上大有裨益。說起來,還是麻煩雲殿下照拂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赫連雲雲豪邁地一擺手,很見氣勢。

但忽而又壓低了聲音:“你們的紅塵歷練,不包括男歡女愛吧?”

玉真:……

……

……

場外人有場外人的故事。

場上人有場上人的開始。

黃舍利怒視趙汝成,當然只看得到那厚重青銅面具上的雕刻。對方的表情深藏面具之下,就連眼睛的部分,都只露了一個小圓孔,看不完整。

她的武器握在手中。

這是一支長有三尺三的降魔杵。

一端為佛首,一端為三稜尖錐。

杵身上的浮雕,是一組朝聖圖。

所朝之“聖”,就是那末端的佛首。

整段杵身,就是朝聖之路。

朝聖者一共有三個,分別是一個乞丐,一個平民,一個貴族。

這組金屬浮雕鋪滿了整段杵身,只留出了兩個握柄的位置。

兩處握柄,恰好分隔開三段朝聖圖,也將降魔杵等分為三截。

值得一提的是,末端的那佛首,並不是主流佛宗所崇的任何一尊佛。

雕刻的是“黃面佛”。

這尊佛,當然不曾見於任何傳說或佛典中,因為這是黃龍衛大將軍黃弗自己造的一尊佛。

黃龍衛乃至於荊國,因此有多麼不受正統佛門待見,也就可想而知了。

此杵名為“普度”。

本是黃弗自己的隨身兵器,隨之徵戰多年。在黃舍利十歲生日的時候,將之送給了黃舍利。自己則另外請人打了一支降魔杵,湊合用到現在。

在荊國有一句話流傳得很廣,叫“寧招殺神,莫惹普度。”

殺神是鷹揚衛大將軍中山燕文的配兵,而荊國七衛之中,鷹揚衛為第一。

中山燕文之強,毋庸置疑。

僅從“殺神”這個名字,也可以感受得出來。中山燕文的兵器有多兇。

但儘管如此。

在人們心目中,作為兵器,它卻兇不過“普度”。

現在,這樣一支兇器。

被黃舍利單手所握持,但給人的感覺並不凌厲,反而有一種慈悲。

連帶著就連黃舍利兇巴巴的眼神,也看起來像是小女孩鬥氣。

而站在黃舍利對面的趙汝成,並不說話,也沒有眼神回應。只是微扣的五指之下,烏金色的劍氣在遊動。

劍氣如龍蛇,遊於五指間。

他喜歡練劍。

天生的喜歡。

喜歡到他需要用力去剋制,不然很容易就變強了。

哪怕是在最頹廢、最放任的日子裡,他也嬉皮笑臉地要學一學姜三哥的紫氣東來劍典。

此刻遊動在他五指間的庚金劍氣,是先代傳下來的諸多秘法之一。

說來好笑。

那些先代弄了個寶庫,代代傳承……一門心思想要復國來著。

也不知腦子壞得是有多厲害。

在這無垠廣闊的現世,獨獨只有六大霸主國並立。號為天下強國,雄視天下。

多少雄主明君,蓋世豪傑,都無法取而代之。

你要人沒人,要兵沒兵,靠一張嘴,就想要復國?

那個寶庫也是夠搞笑的,修行世界日新月異,天底下哪個強國的秘術庫不是代代革新?

你們攢那麼多秘法,已經有一大半過時了好嗎?還有一小半,也堅持不了幾年了。能湊合用的就那麼一些——

還是開始學了才知道。像大五行混天步這種要求極端複雜的破術,不被淘汰才有鬼,再過一百年,估計就絕無練成的可能了。

今時今日,純粹的大五行之風要上哪裡去找?要不是鄧叔……

只辛苦了鄧叔。

你死前留封遺書,來一句,“勿忘父輩之志”,我就要賠上一生去送死。

自己送死之前,還要生一個孩子,留下血脈,讓後代繼續去送死。

像你一樣,像你爹一樣,像你爺爺一樣。

去你的吧!

我連你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一直到看到那根斷指前,趙汝成都是在心裡這樣跟自己說。以此對抗那莫名其妙的血脈的羈絆,那所謂的“祖輩之恨、五代血仇”的捆縛。

他天生的聰明,不願意繼續無望的所謂“事業”,更不願意成為死者意志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