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二章 碑石不言
杜野虎根本不管杜如晦怎麼想,就像這個操蛋的朝廷,也沒有在乎過段離怎麼想,沒有在乎過楓林城百姓怎麼想。
林正仁能在公開場合說出這番話,已經是徹底同莊高羨、杜如晦撕破臉,永無轉圜可能。
今日之後,必有一方死絕。因為楓林城的歷史真相,只能有一個。
他也就不再理會林正仁,徑自下令:“壹校貳校去封鎖國庫,不許任何人、任何東西進出!單君維你帶人彈壓百官,禁絕他們行事,抗命者殺無赦。楊尹你親自帶隊入宮,與我搜來傳國玉璽!”
多年征戰生涯,早已讓他對戰爭的殘酷性有充分認知。
段離的傾囊相授,也幫他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將領。
姜望選擇在今天行動,那麼今天就是有進無退!
他不去想莊高羨怎麼樣,姜望那一路怎麼樣,他只知道他必須要做好他能做的事情。就像林正仁說的——
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人!
這時候,整個莊王宮早就亂成一團。
宮女太監們或瑟瑟發抖,或倉皇逃竄。
深宮內苑,當然是有一些所謂“大內高手”的。但神臨都未證得,在今天的新安城,怎稱得高手?
圍攻杜如晦的就有四尊神臨!
還有一尊名為“平等王”的,正在鎮壓龍脈。
逃命吧!
只有逃命這一個選擇。
偌大的新安城,很多人都在等待莊高羨,等待他們的君王歸來,撥亂反正。這位中興之主在國內威望甚著,雖有杜野虎這樣的帝國名將舉旗反叛,有林正仁這樣的青年表率、正直之士嚴詞譴責,也不可能旦夕將其動搖。
事發突然,強軍鎮壓之下,他們只可以等待。
但他們絕對等不到,或者說,他們等到的一定不是他們想要的。
被轟碎的宮門後,人們驚慌但不敢喧聲,只有壓抑不住的低泣,斷續幾聲,十分幽咽。
而莊高羨那毫無存在感的皇后,便牽著他那怯懦的太子,在凶神惡煞的兵丁驅趕下,來到了杜野虎面前。
辦這件事的,是九江玄甲的一名校尉,此刻半跪在杜野虎面前:“將軍,卑下已將昏君妻兒拿來,當如何處置?”
這時候他們意識到事情已不是那麼簡單了。
新安城輕易就拿下,杜如晦被驅趕得如同雞犬。
百官緘無一言,白羽軍噤若寒蟬。
什麼清君側。
現在要改朝換代,更易日月!
欲從新君,當納投名狀!
那無德昏君之血親,就是最具分量的一張。
但杜野虎只看了那驚恐流淚的女人和少年一眼,大手一揮:“冤有頭債有主,一人之罪,不及家人。我不殺你們,自去逃命吧!”
根本就被莊高羨放棄的大莊皇后和大莊太子,並不敢多說一句,驚惶地就往外城跑去。
他們踉踉蹌蹌,身形不穩,驚慌失措,而竟沒有注意前方。
當然,注意到也是來不及。
前方極其突兀地張開一隻血盆大口,輕易將逃命的他們吞下了!
乍看起來,竟像是這對母子,倉皇之下,跑進了一個血色的山洞。
而後山洞落石,自此閉門。
只聽得嘎嘣幾聲,清脆有力,已是將兩人嚼得稀碎!
這張還在不斷咀嚼的巨口,迅速地上升。
人們這才看清楚,這隻從地底爬起來的猙獰血鬼。
它約莫有五丈高、一丈寬,青筋暴起、肌肉虯結。
在咀嚼的過程裡,鮮血從嘴角淌出來,它還伸出長長的長著倒刺的舌頭,將血液貪婪地舔淨。
林正仁就站在這隻血鬼的頭頂。
仍然是那般溫文爾雅姿態,與猙獰的血鬼形成巨大反差。
衣袂飄飄,迎風而立,只是皺著眉道:“野虎兄在想什麼呢!?昏君血脈,生來孽種,咱們豈能放過,任他日後為禍!?這女人更不必說,與昏君同床共枕,不知沾了多少壞水,殺之百利無一錯!為天下蒼生計,切不可心慈手軟!”
自古以來身懷養鬼神通的,無論品性如何,都不免被人忌憚猜疑。
但偏偏林正仁是個例外。
這樣兇惡的神通,絲毫不影響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他有一句名言,廣為傳頌——“吾以正氣馭惡鬼,則世間不聞鬼惡也。”
此時殺人妻兒,也似替天行道。
杜野虎並不是什麼良善性子,見人已殺了,只一抬手,惡虎煞落下威壓,止住還要往宮裡竄的綽綽鬼影:“既已殺其妻兒,其餘人等就不必再殃及了!”
林正仁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防備自己趁亂偷取玉璽,還是真個手軟,但只朗聲道:“好!你我真是志同道合!咱們仁義之師,為天下庶民而戰。只誅首惡,絕不殃及無辜!”
杜野虎不再多言,帶著部下便往護城大陣的主塔樓趕去。
莊國高層皆知,莊高羨近些年一直在籌備護國大陣,資源七七八八地在湊,目前雖還只是半成品,但作為核心的王都大陣已是相當強大,足夠在關鍵時候,擔當勝負手。
這一次九江玄甲入城,也是提前癱瘓了護城大陣。而他現在要徹底抹掉莊高羨趕回莊國後,將之重新激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