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八章 種億萬生靈如莊稼


浮陸世界或許沒有現世裡那種能夠輕鬆掌控百萬大軍的天下名將。

這是因為他們的歷史,一直被刻意的限制了。王權體系下的戰爭環境,誕生不了那樣的名將。

姜望甚至可以認為,一旦有那種可以拓展兵道的天才誕生,最終都會在成長的過程裡被抹去。因為兵家是最強的集眾之術,真正可以打破戰力壁壘的存在,能夠最大化調動族群的力量。換而言之……它有機會對俯瞰此世的那個存在造成威脅。

此時雖集眾逾百萬之數,浮陸世界並無兵道大家能夠調用。

但那個藏身歷史深處,操縱這一切、限制這一切的存在,顯然不在浮陸世界的束縛中。

她是誰?

她是此刻的慶王!

且看那些高聳的圖騰之柱,看那築石如鐵、神秘強大的至高王座,便知這包圍了整個疾火山嶺的數百萬大軍,被利用到何種程度。

連玉嬋欲為先鋒,一探虛實,這件事情並無意義。

她斬不出對方的底。

“你如何知道,我將臨於此身?”看著一步步往近前走的姜望,慶王也不稱孤道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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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踞王座,目光平靜。

燃燒的烈焰之中,歸復了清晰的五官。仍然是那張有著絡腮大胡的臉,給人的感覺,卻已經完全不同。

產生變化的,不止他的氣質。

敖馗屠盡疾火部而成的百萬血屍,一部分被淨禮化去業孽,成為普普通通的屍體。一部分被搬出天屠萬絕陣外,失去血祟力量,也歸復自然。一部分在極短的時間裡,被姜望的三昧真火焚燒。而此刻還有很大一部分,忽然蠕動起來,鑽進地底!

迅速地朽為白骨,分解血肉,不等三昧真火追上來,就已經自我消解在泥土中。

“浮陸人族在你的手下誕生,圖騰修行之法是你的創造,王權體系是你的設計,王權的執掌者,你怎麼可能不握在掌心?”姜望一步步走到高處,平視慶王的眼睛:“你就用這麼簡單的問題來考驗我嗎?”

慶王的語氣輕描澹寫:“我主要是想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已經自陳是‘降臨此身’,承認他不是原本的慶王。

如大將軍慶火元辰、巫祝慶火觀文,乃至慶火部的其他人,全都緘默不語。這恰是王權圖騰控制力的體現。

這個世界是病態的,人人都戴著枷鎖。

每個人都要通過圖騰來獲得超凡的力量,而所有的圖騰都臣服於王權。

姜望他們也都研修過圖騰之法,但都只把圖騰當做駕馭力量的工具,而非力量的根本,從一開始就可以隨意抹去,故而王權圖騰根本無法影響到他們。

慶王問得很隨意,姜望答得卻認真:“在聖狩山的時候,敖馗威脅我說,留在慶火部的連玉嬋會有危險。那時候我以為危險來自疾火毓秀,後來又以為是來自敖馗藏在慶火部的後手,但最後發現都不是。那麼答桉就已經很明確了。”

白玉瑕等人都已經飛起,散落各處,隱成呼應。獨他站在最前方,作為天外來客的核心,與慶王相對:“此外,敖馗作為曾經爭位皇主的存在,眼界遠高於我。他卻沒有在降臨浮陸的第一時間,去贏取王權部族的支持——哪怕有他身體虛弱,不願提前與我們碰撞的原因在,王權部族可能存在的危險,我也不應該忽略。”

敖馗在聖狩山故意提及連玉嬋,在疾火宮內操縱血屍,都是為了引導姜望這行人,提前與這個暗地裡操縱浮陸歷史的存在碰撞。

而姜望一一避過了。

慶王讚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姜望道:“聽起來像在辱罵我。”

慶王笑了,他的笑容是那種很久沒有笑過而突兀地笑起來,有一種幾乎要撕裂面部肌肉的感覺:“情緒這種東西我已經很久沒有,讓我產生好奇的是……如果說你一早就猜到了我的存在,你應該明白,誰才是更大的威脅。正如敖馗一直以我為對手,很多準備都是針對我來做,與我已經鬥過很多合。為何你卻對他窮追不捨?沒想過先與他聯手對付我嗎?當然我不是說你們聯手就有什麼機會,但這是不是更為理智的選擇呢?”

姜望看向下方,百萬血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閉目誦經的淨禮,臉色已經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