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百經有靈,諸道奪門(第3頁)

“那時候我有一個狂妄的念頭,愈經苦難,愈生根發芽。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期,那一天下著很大的雨,劫雷轟斷了那株壽十萬年的樹,我在無冤嶺上,於幾乎神魂衰死的境地裡,提出了大成至聖的構想!”

“那天只有一個朋友在我旁邊,是為救我而來。他聽完我奄奄一息的妄想,扶我起來,只說叫我回家。”

“我只剩一個魂魄坐了起來,那天我就死了,傷得太重,救不成。屍體腐爛在泥土中,此後走上鬼修的道路。”

“我是世上第一尊自我修行而成的天鬼,在我之前的天鬼只有天生。一開始他們拿我當惡鬼,處處都是降鬼的人,但後來……他們都稱我為‘鬼聖’。”

“聖名不僅要有超越絕巔的修為,也要有開宗立派的學問,有為人所敬的奉獻。我以陰陽學說傳世,也創造了鬼修的諸般法門。兼鬼聖和陰陽真聖之名,我對這個世界——算是有所貢獻?”

祂衰敗的眼睛看著眼前這些人:“應勝於你們。”

“卜廉錯佔,不免一死。薛規觸法,裂屍江南!”熊稷只森冷地看著祂:“現在誇功,為時太晚!”

隕仙林裡已經埋葬了太多楚人。

他早就決意伐林,無論那神秘存在的身份、來歷、修為,都一定要死。

今時是現世,今日在南境。

別說只是諸聖時代的一尊聖人,即便是上古八賢臣復生,為禍南境這麼多年,楚律當誅,身為楚天子也必殺之!

“死亡並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無名者】緩慢地咀嚼著死亡的過程:“真正可怕的是理想消亡,是為之犧牲所有、奮鬥一生的事情,最後散成雲煙,事不能成。”

“我不是在誇功,我只是在遺憾。”

“我剛才說到了哪裡?”祂問。

“說到你對這個世界的貢獻,應該遠勝於我們。”地藏慈悲地看著祂,表示自己願意傾聽,並且說道:“我暫時同意這一點。因為我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麼。”

“不是。”【無名者】被死死摁住無法搖頭,所以眨了眨眼睛:“我說到無冤嶺。”

“無冤嶺?”地藏很感興趣,很願意瞭解祂。

當然這種“願意”,並不十分溫暖。

時至此刻還想了解祂的人,當然是有更甚於殺戮的訴求。

但無名者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過往中,並不介懷,只是頹聲一笑,格外淒涼:“誰也沒有想到,我年少時的一個妄念,後來竟成為我們唯一的希望……”

祂猛然抬起頭來,一瞬間竟然抬起了楚天子的五指囚籠,雖然立即又被按下,但那也是竭力抗爭的一次體現,彷彿在復刻當年,過程當然是艱難的,結果仍然是無力的:“你們根本不知道,真正可怕的敵人是什麼!”

熊稷專注宰殺祂,不再跟祂對話。一劍一劍,削割祂存世的基礎。

而祂繼續道:“諸葛義先,你先前不是問我麼?”

“你問已經超脫的存在,還能在諸聖遺留裡獲得什麼……”

“呵呵呵……”祂悲聲地笑:“你是否也想知道,諸聖時代為何寂滅,諸聖為何命化於此,這段歷史因何埋葬?”

章華臺在天穹閃耀。

關於祂的每一句話語,都在信息星河中反覆滌盪。所有章華臺屬員勠力同心,辨析真偽,查證來歷,追索真相。

先有星河洶湧,再有諸葛義先衰老的聲音響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完成了工作,再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聰明人總是要對抗自己於知見的渴求。

但諸葛義先只是說道:“我已朽老,無非待你一死。倘若你來得及在徹底死亡之前講清楚這些,老夫也不介意聽一兩句。”

【無名者】衰弱地道:“我也在想為什麼我要講這些,此刻我想明白了——你是個絕頂的聰明人,而我對這個世界仍有情感,我希望能給你一點提示。不僅僅是你。這裡有楚地最風流,這裡有當代第一天驕,這裡也有地藏這樣的超脫者……”

祂笑了笑:“我仍然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啊……”

“哦。”鬥昭這時才開口:“那你真偉大。”

對於鬥昭的譏諷,【無名者】只予寬容的一笑。像是過去的先聖,留有對未來的期許。祂容忍天驕的桀驁。

祂說道:“當年熊義禎還只是個小娃娃,帶著你們這些人,在角蕪山義結金蘭。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很聰明,諸葛義先,你是那群人裡最聰明的一個。我想看看你這樣的聰明人,能夠屈居人下多久……沒想到一等就是這麼多年。”

“熊義禎讓我讚歎。可是在即將降臨的未來之前,他的雄圖霸業,他的一切,全都沒有意義。”

“而你諸葛義先的智慧,竟然全都浪費在維護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我藏在現世的角落裡,看著這個世界。這些年來,我看過太多風華絕代的人物,都璀璨過一時,終如凋花般死去。”

“他們都不能夠改變歷史。”

“也無法真正拯救人間。”

“拯救人間?”地藏這時候才真正來了興趣:“人間有什麼需要拯救的地方,你們又打算怎樣拯救?”

“或許我應該首先殺了你。”【無名者】說。

祂的聲音並沒有殺氣,也很虛弱,但有一種執拗的認真。

這種認真讓人覺得……祂若是現在能夠殺死地藏,一定是最正確的事情。

地藏雙掌合十,嘆息道:“無法相互理解的生靈,實在是一種悲哀。或許我們對這個世界的愛,有截然相反的表現。”

人為刀俎,口舌無益。再鋒利的言辭,也沒有刀子割在身上來得深刻。【無名者】很明白這樣的道理,只是深深看了地藏一眼,不再與祂言語。而是繼續道:“隱瞞那段歷史,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決定。”

“我說的‘我們’,是諸聖時代志同道合的一群人,也是你們尊奉的‘諸聖’。”

“所以即便是活過了那段歲月的超脫者,也不能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

“我無法說出那種恐怖的名字。”

“不是不想——”

“是不能。”

“是沒有力量。”

“關於那些,我還不能企及。所以我句不陳情,詞不達意。”

“只有我真正成為大成至聖,我才能夠將那種恐怖揪出,真正解救這個世界。”

兩行血淚在祂枯皺的臉頰滑落。

祂竟然流淚了!

祂流著淚,無比悲傷地道:“而你們正在毀掉這一切!”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