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一章 豈曰算無遺策,不過十分心血(第3頁)

 

若是諸葛義先早就算到這一步,那他對姜望的危險應該早有預知!這陰陽貫通的道路一旦存在,根本不是姜望本人所能拒絕的。

 

這無關於能力、智慧,或者意志。這是純粹的位階的差距!

 

“我豈能算到這一步?左公爺太高看我!”諸葛義先認真地解釋道:“因為鬥昭在阿鼻鬼窟裡萬鬼噬身、百劫煉神之後,化為【戰鬼】,又將陰陽真聖的道意,一刀刀填進了白日夢鄉。他的修為得到了精進,我卻見之憂心。”

 

“坐道南楚數千年,我對陰陽真聖有疑慮,對隕仙林更有疑慮——擔心鬥昭在證道絕巔的時候出現問題,為外邪所侵。所以給他下了不得違抗的命令,要求他在證道的時候回國,以便國勢看顧。”

 

“鬥昭在大楚皇宮證道,是萬事無虞。”

 

“鬥昭在隕仙林中證道,則可以用他啟動對【無名者】之局——那時候我還沒有想好用仙宮作為這一局的起手。”

 

“今日【無名者】以絕巔鬥昭為路,只能說天佑大楚,國運昌隆,叫我撞上了。”

 

針對【無名者】的這一局,諸葛義先已經設計了很久,準備了很多年。很多思路都被推翻了,很多準備也可能永遠不會啟用。

 

他嘆息一聲:“豈有算無遺策?無非十分心血!”

 

“老朽非全知而全能者。這些年勤勤懇懇,盡心竭力,無非做足準備,做許多根本用不著的準備……才能有一時一事之周全!”

 

鍾離炎一時沉默。

 

在黃道十二星神代行人間的這些年。

 

在星巫坐掌章華臺的這些年。

 

諸葛義先幾乎是一個智慧的符號,是楚國的守護神靈,更是無事不曉、無所不能的存在。

 

只要他還坐在那裡,人們就永遠可以相信楚國的穩定。

 

也正是因為他還存在,他還支持,當今楚天子才敢進行伐骨洗髓般的朝政大革。

 

但那些過往的輝煌,那些近似於無所不能的假象,究竟是用什麼來造就的呢?

 

是困坐章華臺最深處,嘔心瀝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只有在這一刻,鍾離炎看著這個蒼老的眼神,才意識到諸葛義先只是一個人。

 

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

 

他平生無禮,此刻卻有三分敬意。而後身形一晃,被波紋抹去。

 

左囂也不再說話,但見一重重的浪濤,一重重地捲來,也一重重地消失。

 

……

 

……

 

姜望確實是沒有想到,他什麼都沒幹呢,還能被連著三途橋一起捲走。

 

在這場戰鬥裡,他已經是小心了又小心。地藏出手定住【無名者】,他才出手。【無名者】一旦放開手腳,他又馬上退開。

 

只因為鬥昭一聲“開門”,他就被捲入這黑白混淆、一切都在飛掠的陰陽世界中。

 

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中了陷阱的是鬥昭,他一開始就警惕,並且也主動斬斷了橋樑!

 

如醒如夢,似醉又驚。

 

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更別說體察外界。

 

六根混沌,五蘊皆迷。

 

唯有位在絕巔的洶湧潛意識海,還能同那炙烈的白日夢境有所觸碰。

 

簡單來說——

 

他還能跟斗昭聊天。

 

“您老人家是怎麼得到消息的?”姜望的聲音在潛意識海里盪漾:“真是梅雨時節及時雨,一盤收局馬後炮——幫了好大一個忙!”

 

鬥昭的聲音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鍾離炎通知的我。”

 

正序時空裡的鐘離炎,還在東海那裡站崗。

 

超脫甕中的鐘離炎,還立在南嶽重劍的劍柄,像個獨腳的鵪鶉。

 

哪個鍾離炎也不可能通知他!

 

別說做不到。

 

即便做得到,以鍾離炎的性格,也只會等大功告成再去吹噓,而絕不至叫鬥昭來親見他的窘迫。更不會向鬥昭求救——他寧可被打死。

 

“他怎麼通知的你?”姜望忍不住問。

 

鬥昭的聲音如古井無波:“說他正在大殺【無名者】,創造前無古人的歷史,要我抓緊時間過來舔他的鞋底——我打算過來把他的大腿卸了。”

 

姜望對此不予置評,只道:“我是問,通過什麼方式通知你。”

 

鬥昭道:“用他獨門的傳信秘法。”

 

什麼獨門不獨門的,在【無名者】面前,就沒有“獨門”這一說。連諸葛義先的手段都能復刻,區區鍾離炎,本身就是個大嘴巴,又算得什麼隱秘。

 

姜望想了想,還是很不服氣:“你不是收不到他的信嗎?鍾離炎說你根本不敢看他的信!”

 

鬥昭道:“我只是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