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我(第2頁)

 說到底，很多人都並不清楚自己最迫切的渴望，而這種不清楚在面對可以獲得答案時，將會轉變為無盡的好奇與猜測。

 林墨也不例外，他自認為自己身為一名間諜，最好的方式就是連自己也騙過。在一個屬於這位間諜之王的單線聯繫中，周身皆是黑暗，甚至於連自己的黑白都逐漸無法分清。

 無論何人，皆不可信，包括自己。

 懷揣著現在外表是十一歲少年應有的興趣與好奇，林墨調整了自己所站的角度，他眼前的鏡中景象開始逐漸凝聚地清晰。

 ……

 空曠的夜龍基地訓練場中，正中央的國旗臺旁站著許多人，有剛成年的少年模樣，有穩重中不失青澀的青年，也有目光深邃而充滿信念的中年人。

 陽光之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他們站在光明中，不再感覺這光令人無所遁形，不再覺得自己的內心被光明刺穿。他們站在國旗下，接受著表彰，不必再隱姓埋名揹負罵名地活著，不必在龍潭虎穴中斡旋鬥爭，不必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他們成為了人人口中讚頌的英雄，成為了軍中無數人的榜樣，成為了無數間諜中極少數活著迎接和體驗勝利的人。

 只是那人群中，沒有那威名遠揚的間諜之王，在無人看見的角落中，影庭庭長的手中攥著幾枚勳章未曾頒給任何人。熱烈而溫暖的天空下，每個人多多少少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悲傷。

 這是對＂墨隼＂的最好慰藉，也是林墨認為的最好結果。一個叫林默的人，或許在無盡的黑暗中已經真正變得黑白交織，或許在無數無奈的任務中親手擊斃戰友時，已經徹底失去了活著回來的想法。

 林默早已經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現在陽光下的白紙了，這一切，包括死亡，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歸宿。

 人群中，有現實中犧牲在林墨手中的戰友，有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有領他入伍的師長。

 ……畫面再次模糊，復而清晰。

 霍格沃茲的城堡外，大戰已經結束，破損的現場中，巫師們卻都帶著自豪而激動的笑容。

 不缺一人、沒有不可修復性傷疤的韋斯萊雙子，站在格林德沃旁邊的鄧布利多，安然無恙的盧平和小天狼星，親暱的塞德里克和秋·張……所有人都活著。

 以及……面帶微笑迎接陽光的斯內普，這一刻，他的笑容中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嘲諷和冷意，眼中少了那經常性的空洞，周身不再散發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暮氣，他似乎了卻了心結。

 只是沒有林墨，彷彿這天地之間不曾孕育這個人，彷彿所有人都被施了一忘皆空。

 ……

 回過神來，林墨雙手已經在不知覺中握緊，指尖有些微微泛白。對他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一旁的哈利眼中已經噙滿淚水，哪怕他的生活已經好了很多，但在面對血脈相連的人時，委屈和思念還是會決堤噴湧。

 林墨與哈利不同，多年的經歷讓他能夠分辨真假，前一個場景已經不可能了，但後一個，努力一下還是能夠實現的。他不會沉溺於這裡，他會帶著所有人的期待完成這一切。

 身為一個骨子裡透著驕傲和堅韌的人，他將任務放在首位，甚至完成任務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而林墨在此刻，也真真正正地把厄里斯魔鏡中霍格沃茲最後的場景當成了必須完成的任務，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因為這裡，有他珍視的人，值得他為之賭上性命。

 身後林墨後退兩步的聲響終於讓哈利移開了看向鏡子的目光，在疑惑的目光下，林墨低聲說：＂不用管我，我自己在外面走走，別回去太晚，早點休……算了，我的意思是多休息會兒吧。＂

 林墨突然改口，畢竟對一個夜遊的孩子說早點休息，的確有點奇怪。

 哈利眼前已經模糊，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有些木訥地點點頭，繼續看向鏡子中思念的父母。

 林墨也的確如說的那樣，在霍格沃茲城堡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冬夜的風穿過窗，冷得刺骨，寂靜的環境添了幾分寒意。

 連風颳過都會留下聲音，林墨前進的步伐卻悄無聲息，彷彿遊走在世界中的靈魂，永遠不存在在這片土地上。

 拐彎後的窗戶附近似乎有著人影，看不真切。月光依稀透過縫隙，照在了那如同站在霧氣中的高大巫師。

 黑袍遮住了男人的身軀，背對著林墨。林墨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靜靜地在拐角後看著那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