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葬禮之上(第2頁)

 諮詢過護士給母親李春華請了專業護工過來，又讓成帆帶著孩子回去休息後林晏殊和晏貞去了殯儀館。

 雖然心裡做好了心理準備，殯儀館的美容師也給逝去的三個親人化了妝，可是揭開白布親眼看到父親林連生和哥哥林晏清及侄女遙遙被縫合的身體慘狀，林晏殊還是精神崩潰了。

 她伏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導致上天為會對她這麼殘忍，要一次性奪走她那麼多親人！

 如果說真的有錯，那也是母親犯的的錯！為什麼會報應在無辜的父親和瑤瑤身上？

 哥哥以前是混蛋了一點，可是他罪不至死，更何況如今的他已經浪子回頭了。

 不是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麼？

 林晏殊望著父親：

 他那張瘦削的臉頰上擦著濃厚的白色粉底，扁平的額頭上川字紋仍然很深。印象裡他的眉頭總是簇成一團，似乎從來沒有舒展過，他的臉上也鮮少有笑容。

 小主，

 林連生一輩子勤勞本分又善良仁義，是個好人，命運裡卻寫滿了愁苦。

 在林晏殊心裡的林連生既是個慈父，也是個讓她真正尊重又從心底裡心疼的男人。

 他性子沉默寡言，但是極其維護兩個女兒。對不學無術的兒子林晏清，他明面上嚴厲苛責，其實心裡也是疼愛的。

 面對妻子李春華曾經的背叛，哪怕兒女們始終不理解，豁達的他痛苦過後還是選擇了原諒包容。

 “給她留一條生路！畢竟是對你們十月懷胎的母親！”林晏殊想起父親林連生勸兄妹三人對母親李春華的事選擇原諒寬恕的原話。

 母親一直說父親木訥遲鈍，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情。作為父親，他也不懂得如何去愛護關心自己的孩子。

 林晏殊卻清楚知道父親不是不愛他們，只是他成長中貧窮的家庭環境導致了他骨子裡的內斂沉默。

 一個長期從事繁重體力勞動被生活重擔壓彎筆直脊樑的底層男人，光是謀生和養家餬口已經花光了所有心力。

 不是在外務工就是在田間地頭忙碌的他回家倒頭就睡，他哪兒還有多餘精力去給妻子製造花前月下的浪漫？去跟孩子培養感情？

 林連生只是習慣了成長環境，不善於主動跟人表達溝通罷了。

 對哥哥林晏清的感情，林晏殊心裡又恨又愛。

 從小到大，不學無術的他從來就不讓人省心！用母親李春華咬著牙齒罵哥哥話來說就是——他生來就是來林家討債的。

 林晏殊跟姐姐和嫂子一樣恨其不爭，但同樣愛林晏清。當年為了救他，也為了給他留條後路，林晏殊甚至嫁給了不愛的餘淮。

 以前打架賭博的林晏清讓家裡每個親人都為他擔驚受怕！現在好不容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又因為酗酒帶著父親和女兒回家路上丟了性命。

 林晏殊此時再想罵林晏清也罵不起來了。

 哥哥的死讓她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痛楚！

 因為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那是手足情深的天性使然。

 她寧願哥哥林晏清起來繼續混蛋、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也不想看到他這樣冰冷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腦海裡閃過無數次跟哥哥林晏清打打鬧鬧的成長場景，林晏殊心裡一陣陣絞痛。

 揭開最後一塊白布，瑤瑤小小的身體就呈現在視線裡。

 林晏殊的手輕輕摩挲著侄女瑤瑤青澀的稚嫩的臉龐，淚又落了下來。

 林清瑤——這個名字還是她親自給侄女取的。

 可憐的小丫頭今年才十一歲！花骨朵一樣嬌豔如花的美麗面容很像她的母親李琳琳。那雙烏黑髮亮的圓潤眼睛總是透著機靈和聰慧，現在化了妝擦著腮紅的她正安靜躺在面前沉睡著。

 面色慘白的瑤瑤再也不是窩在林晏殊懷裡讓她抱，或是主動去林晏殊屋裡讓姑姑給她扎小辮兒笑意盈盈跟在她身後甜甜喊她“姑姑”，追著餘淮牽手求抱的小姑娘了。

 ……

 穿梭在醫院和護士站分分秒秒都倍感煎熬的三天裡，不吃不喝的林晏殊面容憔悴枯槁。

 火化那天，身形單薄纖弱的林晏殊立在明亮冰冷的殯儀館大廳裡像一隻搖曳在冷風裡早已枯萎了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