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小鮮魚 作品

第187章 萬眾目光下,父子決裂

孫旭作為本次進宅宴席的主禮,招呼眾人道:“歡迎諸位來到我外甥徐靖、寧明歌夫婦的進宅宴席。

徐靖這孩子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近日才算被我們徐家找回來。

今後他將會繼承徐家的衣缽,在徐家延綿子嗣,光耀徐家的門楣——”

“慢著——”

孫旭的祝詞被梁國公高聲打斷。

所有人第一時間都看向梁國公那邊,隨後反應過來再去查看梁靖的反應。

今日出席宴會的,主要是孫、梁兩家人,對於徐靖身份上那點貓膩心知肚明。

七叔公黑著臉撇過頭,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梁國公的主意,索性不看了。

梁懷之帶著徐慧,並沒有坐在梁國公的身邊,他神情落寞,似乎對梁國公的反應毫不意外。

徐靖、寧明歌一言不發地盯著梁國公,應該是在等他的下文。

梁國公高聲對在場的眾人道:“梁靖,是我們梁國公府的孩子,絕不可能改姓徐!”

孫旭:“梁國公,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孩子都已經搬出來了,當初靖兒分府改姓,你們上下一致都贊同的,何苦這個時候還要來糾纏。

不如給雙方留點臉面,今後還能當個親戚走動。”

走動?

梁國公知道,今日自己一開口,別說是親戚之間走動。

他和梁靖父子之間只怕是要反目成仇。

梁國公心如明鏡,他是梁國公府的當家人,保住家中這艘大船才是他應該做的。

梁國公從懷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我這有一份徐公當年的手書,上面他寫明瞭,不許子孫後代出現三代還宗的事情。

梁靖,沒有繼承徐家的資格!”

梁國公擲地有聲,整個院內全是眾人的小聲議論。

孫旭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快步走到梁國公身邊,看著他手中的信箋。

孫旭看著那張發黃的信紙,上面是祖父的字無疑。

孫旭:“你怎麼會有這東西的?”

他作為徐氏子孫,孫家的繼承人,都沒有親眼見過這東西。

為何如此隱秘的信箋,會在梁國公手中。

孫旭第一反應是要毀掉它,梁國公動作比孫旭更快。

他快速從孫旭手中抽走了信箋,“你別管怎麼得到這東西的,反正這份手書,寫明瞭徐公當年的囑咐。

梁靖改姓徐,根本不是祖宗的意願。

而是他忤逆不孝,自願叛出梁家!”

叛家,多麼嚴厲的控訴。

梁靖一旦揹負上這些,意味著他將永遠被打上不孝的烙印。

梁靖日後要遭受多少文人的唾棄,即便他官職再高,道德上終究是有瑕疵的。

此刻陛下愛才信任他,十年、二十年後呢,被文官口誅筆伐多年,還能聖心如舊嗎?

孫旭:“你拿出這東西,是要逼死靖兒才滿意嗎?”

梁國公滿不在乎道:“是他先捨棄了梁家的姓氏,非要改換門楣,怪得了誰?”

孫旭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和梁國公一命換一命。

可眾目睽睽之下,他有什麼辦法可以逼梁國公改口,又有什麼辦法,堵住在場的悠悠之口呢?

寧明歌拉著身邊的丈夫,用僅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不對,這手書是梁國公近日得到的,甚至是他剛得到的。”

寧明歌剛才一直盯著徐慧的表情,發現她臉上的錯愕不是假的。

這份徐公當年親筆寫下的手書,舅舅不知道、婆母也沒見過,那梁國公又是從哪裡弄來的。

且梁國公拿出來的時機也不對。

他當初身處大理寺的牢房,能不能脫罪尚未可知。

若寧明歌是梁國公,身邊有這麼一個殺手鐧,無論如何也會釣著梁靖,用來驅使他替自己在外面奔走。

國公爺回到梁國公府後,見到人去樓空的葳蕤軒,大發雷霆。

逼著徐慧、梁懷之上門,也絲毫不提這封手書。

梁靖身為都察院右都御史,站在梁國公的立場上,能綁住這麼一個能力出眾的兒子,比親手毀掉梁靖有價值得多。

梁國公只要還有腦子,就不會在今日、在宴席上將手書公之於眾。

除非,他的背後另有其人!

可問題是梁國公貴為二品國公,又有誰能讓國公爺當槍使?

寧明歌不過起了個頭,梁靖幾乎想到了寧明歌沒有說出口的全部。

這封手書,也來得太巧了些!

夫人二人默契對視,梁靖開口道:“我會和國公爺入內詳談。”

寧明歌:“我和舅舅去想辦法。”

夫妻二人達成一致。

梁靖:“父親!梁國公,今日不論你帶著什麼目的前來,希望我們父子之間,能有一場真正的二人對話。

無需通過母親、族人、舅舅,只有你我二人的談話,如何?”

梁國公只以為是自己手裡的手書起了作用,攪局的目的已經達成,若能看到梁靖低頭的一幕,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梁國公:“好,沒有旁人,就我們父子二人!

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你依舊能跟我回梁國公府。”

孫旭還想再勸一句:“梁國公,虎毒尚且不食子。

就算靖兒不願意跟你回去,也請你高抬貴手!”

梁國公惡毒地瞪了孫旭一眼。

要你在這裡挑撥離間!

孫旭目送著梁國公父子離開,隨後看著院內一眾賓客,勉強擠出笑容,把剛才沒有說完的祝詞補上:“大家吃好,喝好。”

院內幾乎沒有人說話,眾人的視線還落在離開的梁國公父子身上。

隨著孫旭的話落下,後廚那邊開始上菜了。

流水的宴席被端了上來,就著梁、徐、孫三家的八卦,賓客們開始了這場沒有主人的宴會。

寧明歌將六神無主的孫旭拉到一邊,提示他去找徐慧。

寧明歌:“舅舅,那封手書,會不會是徐家祖輩交給婆母的,畢竟她承了徐姓。”

孫旭眼神帶著狠厲,一下子找到妹妹徐慧的方向。

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她那裡,“徐慧,那東西,是不是你交給梁國公的?”

徐慧不明所以道:“哥哥你在說什麼!

我若有那手書,昨日就拿出來了,何必受你們鉗制!”

說完還瞪了一眼寧明歌。

寧明歌露出瞭然神色,這麼說婆母果真不知情。

徐公的親筆書信,孫家的繼承人不知道,徐家唯一的傳人也不知情。

東西最後到了梁國公手中。

還真是蹊蹺。

寧明歌不理會徐慧的陰陽怪氣,拉著喜兒就走了。

徐慧還想到追著去問問什麼意思,這是看不起她,還是懷疑她!

被梁懷之一把按住,“母親,這個時候我們還是別添亂了。”

梁懷之心中既後怕又雀躍。

後怕是因為他猜到是有人在背後針對梁靖。

那封手書絕不會是父親的手筆。

雀躍在於梁靖經此一役,應該會累及名聲,而且他和父親之間的父子情誼,蕩然無存。

今後再無回到國公府的可能。

寧明歌這邊拉著喜兒來到牆角,“你們都察院,有沒有辦法能搞到老梁國公的信箋。”

喜兒沒反應過來,“可以是可以,只是——”

寧明歌:“想辦法去把東西弄來,再派人去祖父的書房,找一刀陳年老紙,找個會做舊手藝的人來,一切要快!”

梁國公手裡的那封手書,已經把水攪渾了。

寧明歌現在就要把水弄得更渾一點!

——

梁國公父子進了偏房的花廳後,裡面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梁靖是為了拖延時間,梁國公是不知道怎麼打破此刻的尷尬局面。

他也是有苦難言。

梁國公清楚自己不過是楊閣老的馬前卒,可他又不能直說。

因為梁靖身後站著的是陛下。

梁國公若這個時候和盤托出,只會是兩邊不討好。

到時候楊閣老和陛下君臣握手言和,梁家只有灰飛煙滅一個下場。

梁國公:“靖兒,你要知道,我也是被逼的。”

梁靖抬頭看著對方,知道此刻或許是撬開梁國公嘴巴的好機會,於是開口就帶著嘲諷:“被逼的?誰能逼得了父親你!”

梁國公:“你——”

隨即他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沒了下文。

許久後,梁國公再次主動開口:“靖兒,你跟我回去吧,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梁國公這會也已經看清楚了楊閣老的目的。

今日上徐家來送禮的人不斷,有不少人都曾是徐公的徒子徒孫。

這些人未來都是梁靖身後的助力。

也是楊閣老忌憚的地方。

只要梁靖今日能跟他回國公府,一個二品的都察院右都御史,楊閣老未必會死咬著他不放。

梁靖:“有句話我一直很想問父親。”

梁國公抬頭,迎來兒子期待的目光。

梁靖:“若我還是那個從鄉下來的獵戶,父親你今日會來勸我回家嗎?”

當然不會!

梁國公心裡當下就有了答案。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對方一眼,梁靖為了拖延時間,提議:“父親,我們手談一局吧?

我曾見你與梁懷之對弈。

我也想領教一下父親的棋藝。”

今日不是下棋的日子。

梁國公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想到梁靖語氣是那麼誠懇。

他好像的確從來沒有和梁靖像今日一般獨處過,更別說下棋了。

梁國公:“好,棋局落定,不論輸贏,你跟我回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