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貼心打算
承澤應了一聲徑直往樓上去。今兒端端又在延壽齋耗了一日,口乾舌燥不說,跪著聽訓,扛那不得已的“罪過”著實不適宜,若非這樁心事正好卡在了當口兒上,真真不該這麼短的時日接二連三去駁老人家的臉兒,活該這份兒罪!
聽聞樓梯上的腳步聲,正在外間兒添香片的紫螺趕緊淨了手,剛挑了簾子,人便到了。迎他進來,伺候著解了鬥蓬,又拿了棉帕子小心地粘去他發冠丶髮絲上浮著的雪珠兒,一面示意小丫頭把新燉的暖胃茶端來。承澤接過熱熱喝了幾口,香甜沁潤,一股暖意細細延至周身,頓覺舒暢,一時倒忘了這半日的憋氣,問道,“青蔓呢?”
紫螺朝裡間兒努努嘴。
承澤壓了些聲兒,“睡了?”
紫螺附在他耳邊悄聲道,“吃了藥歇晌,還沒起呢。”
“是麼?又重了?”
紫螺搖搖頭,“不熱了,只是乏。”
承澤放下茶盅,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手指略撇開個簾子縫兒往裡看,正看到青蔓從枕上轉過頭,衝這邊笑笑,他略一怔,也笑了,索性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撩袍子坐在她身邊,順手幫她掖掖被角,“可好些了?”
他身上是外頭帶進來的寒氣,撲面涼讓一身虛軟的她不由打了個寒噤,卻這清冷中那衣襟淡淡的香猶顯清新丶猶覺雅緻,這是她親手調製,單單與他二人相關的味道,籠在其中,心頭甚暖,口中卻嗔道: “昨兒就大好了,今兒還問。”
“昨兒看你一身汗,一時見好,怕是藥烈。” 承澤抬手在口邊呵呵氣,又用力搓了搓,這才放在她額上,見果然涼爽,放了心,“既是好些了別老睡,越乏了。”
“早醒了。沒什麼要緊的活兒,你也不在,就懶著躺一會兒了。”
青蔓邊說邊撐著往起坐,承澤忙一手扶了她一手墊好靠墊,“慢些,躺了這半日當心起猛了頭暈。”
“哪就那麼金貴了?” 看他小心,這身上的痛頃刻便去了大半,含笑道,“今兒怎麼這麼晚?原還想等你回來用飯呢。”
“由得我麼?”
見他訕訕的,想來必是又不成,青蔓在心裡悄悄笑了,如今這般情形,她早就料到,只是這釘子總要他親自碰了才好說話,遂不動大聲色,越柔聲問,“聽說又跪了?”
“豈止啊,老太太連晌都顧不得歇,端端訓了我一個多時辰,我聽著都渴了,也不知老人家怎的就不口乾。”
撲哧,青蔓笑出了聲,病中一時氣短,趕緊捂了帕子,“咳,咳……”
承澤輕輕給她拍背,也笑,“看把你給樂的。還不都是為了你。”
青蔓略緩了咳,撥開他的手,“都纏了多少日子了,老太太那主意是能隨意改的麼?你偏不聽!如今可知道了?大正月裡的,別再去惹氣了,今兒是罰跪,說不準明兒急了,又是一頓皮肉苦。”
“呵呵,不去了。”承澤說著從床裡拖了個軟墊過來,頭枕了雙臂也舒舒服服地靠了,“再也不用去嘍!”
看他眯了眼,一副從前促狹玩鬧時的壞小子樣兒,青蔓笑著拍了他一記,“這是又得意什麼呢?”
“我是在合計啊,”承澤笑道,“這謝媒酒可擺在哪兒好呢?再到了正日子,我究竟該算是孃家啊還是婆家呢?”
青蔓心猛一緊,腦子卻忽地渾了,似沒聽明白,又似不能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