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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何以成妻-第五十五章 無路可退,靈鵲兒,月如中文
靈鵲兒 作品

第五十五章 無路可退

 夜靜,無月。除了零星幾處上夜的燈火,整個易府彷彿一浪沒入海底的孤舟,濃重的黑暗中消失得悄無聲息,輪廓都不見……

 雞翅木高几上,將盡的燭火透過燈紙在床頭籠出一片不大的光亮。昏黃中,靜香坐在床邊,沒有冬襖裹著,只這淡淡湖水藍的中衣丶月白褶裙,纖柔的腰身便被勾得越顯單薄。面上無色,眼眸滯,看著那惶惶的燭跳,喃喃問,“還有麼?”

 “沒了。”荷葉兒陪坐在身邊,語聲輕,人也似懂事許多,“當時二爺的問話,我就是這麼答的,雖是字句記不大清了,可話的意思不會錯。”

 “蓮心那兒呢?”

 “也沒了。蓮心說她當初也是不留意誤撞了聽去的。她說不知紅玉本就是這麼跟老太太回的,還是延壽齋那些碎嘴老媽媽們自己攢的,只那話……真真聽不得。若不是小……”不當心打了個殼兒,趕緊改口,“若不是大奶奶今兒問得緊,她說就是濫在肚子裡帶去墳裡也斷不肯說出來。便是如此,也已是換了她自己話,說是不這麼著,要爛舌頭。”

 “……哦。”

 “大奶奶……”荷葉兒看著燭光中這靜得讓人生寒的人,心憂不已。今天這一番把那人死時的各種閒碎話都打聽來了,若在平時,別說是說她自己,便是不相干的人她也會羞得無處去,可此刻,那曾經無意提及都會瑟瑟發抖的恐懼和羞恥都不見,沒有顏色,沒有波瀾,那眼睛靜得像是結了冰的湖面……

 “天不早了,去睡吧。”

 “嗯……”知道她這兩天人躺著,卻是從不曾睡,荷葉兒便道,“我就在這兒陪著,不吵你,就陪著,行不行?”

 靜香轉過頭,衝她笑笑,“可我困了,要睡了。”

 荷葉兒實在不知道這話信不信得,可平日敢跟她頂,跟她犟,此刻,只覺不忍心,“……哦。”

 ……

 靠在床頭,念著那春暖花開時丶緣配成雙的日子……那一日,她經過,他還沒有;那紅帳,她躺過,他還沒有……只這一處別,便是兩世之人,怎的會為那眼前虛幻迷了心腸……

 如今,刀已落,夢亦醒,斬斷了情絲,卻割不斷那牽掛……他會怎樣?該是會……不願吧,畢竟,她還在眼前,他心軟,一時半刻必是放不下她,遂不管怎樣,不可引他憐惜,總要強撐著,讓他脫乾淨那本不該有的念頭。至於自己麼,這臉面丶這羞恥,要或不要,什麼當緊……只唯一,此刻作踐了這份情意,不知他會不會覺得她太下賤,不值倒罷了,若是因此於己有愧,成了身上丶心頭再抹不去的汙痕,她這一輩子該如何安心……

 挨吧,捱到那一日……等過了那一日,有了妻,有了琴,許是於她,便如過眼雲煙,不足提了……

 燭火燃盡,黑暗中,細細啃噬的痛,將死無望……

 夜深,萬籟寂。

 起了風,輕撥窗欞,細微至極的聲音,卻不知為何,靜香一激靈,全身的神經都牽起。披衣起身,點亮了床頭的小燭,昏黃的光暈讓周遭的夜更深重,目光剛落在門上,便響起了輕叩聲:“靜兒,”

 心即刻跳出了身外緊緊隨了那聲音去,可人,卻挪不了半步……曾經是咫尺天涯,只怨相思苦,而今一別,從此蕭郎陌路,飲恨成仇……

 聽門栓輕響,手迫不及待扶了門扉,只想早一刻看到她,卻不想那門未全開,人卻已轉身而去。小巧的閨房,不過幾步之遙,卻讓他心越忐忑,趕緊跟了過去,亦步亦趨……

 “靜兒,靜兒,”

 轉回身,他近得已是貼在身邊。抬頭,清冷的夜,撲面卻是暖濁的汗氣,不知是怎樣的疾奔會在這麼冷的天流這麼多的汗,順著通紅的臉頰流下,昏黃的燭光裡,那麼明顯的水痕。看著他,心裡想好的話一時竟埂在胸口,憋悶得疼,卻也捨不得就說出來,便是這幾日練了又練的矜持穩重,這一刻也只夠壓住眼中的淚,卻管不住自己的手,拈了帕子,輕輕沾著他的額……

 通通的心跳被那輕柔的絲帕撫得慢慢平,慢慢緩,心頭滾燙的急躁浸在她如水的雙眸裡,清涼涼,整個人都似盪滌得晶瑩剔透,再無煩難……一邊任她疼,一邊小心翼翼地辨她的神色,端詳了又端詳,臉上終是敢露出些笑,“嚇死我了,我當你聽了那定親的事,不知怎樣惱我呢。”

 她的手微微一顫,繼而嘴角淡淡一撇笑, “松江行,是本不知道還是瞞我了?”

 “嗯……”尷尬地應了一聲,心又慌,趕緊想抬手握住她定定神,卻不知是碰巧,還是有意,她也正要收那帕子,光滑的手背在他手心裡一滑而過,不待他握,便不見了蹤跡,而他,竟也不敢尋了去。本是心裡有底,可讓她這麼一問,竟覺理虧, “其實,那是何等情景,我心裡豈會沒數?不說,是不想讓你煩心。”看她不語,只小心折那帕子,承澤的語聲有些不穩,“本不是什麼了得的事,畢竟到了歲數,老太太那邊早晚都得安排這麼一出。原不想瞞你,可那日啟程往回走,心急得按不住,見了面,便只顧咱們好,哪還顧得再提旁的什麼。後來寫信才想著晚一天知道,便晚一天煩心,遂也沒提。總以為怎麼都要拖過了年,誰知這麼快就定下了。靜兒,我若想到老太太會拿這事來問你,我,我斷不會如此行事!靜兒……”

 “我只問了一句,你就急出這麼一通,可還讓人說話?”

 承澤一楞,有些摸不著頭腦,看她臉上帶著笑丶沒有半分惱的意思,自己剛才這一通勸醋的話顯是無的放矢。慌慌攥了攥衣襟,伸過去覆了她的手。她似稍稍猶豫了一下,可終是讓他握了。拉過她捂在心口,這口氣才算喘勻。這是他的慣常,於她,他從來都不篤定,見或不見,總是不自覺就惶惶胡猜,可只要握著她,只要那小手緊緊貼在掌心,他便似吃了定心丸,她還肯讓他握,心就還在,這便一切都好說。遂此刻這一問雖岔了意思,倒不慌了,衝她笑笑,“那我不說別的了,只一句:你放心,我自有安排,啊?”

 “作何安排?是準備犯渾還是又想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