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驚蟄(第2頁)

 夏梔默默打開了揹包，拿出那件外套，蓋在葉曉雪的膝蓋上。把衣服拉平整，影廳裡的燈光適時地暗了下來，電影片頭出現在屏幕上，來不及縮回的右手被葉曉雪輕柔地握住了，拽進了衣服的下方。

 十指相扣。本來就溫暖的手心開始微微冒汗。葉曉雪看夏梔愣神的樣子，乘機把右手挽上了夏梔的小臂，想要微微靠過去。夏梔伸出左手拉開了葉曉雪挽上的手指，加了些許力道。

 “碰到疤了……往下一點。”夏梔拉著她的右手，放在更靠近手腕的地方。手掌間的熱度慢慢地透過小臂丶手腕丶手掌丶五指傳到了葉曉雪的指尖。

 “那天是驚蟄，漫天花瓣”

 電影裡說出這句話時。葉曉雪偷偷看坐直了讓她靠在肩膀的夏梔，發現她皺起了很深的眉頭，臉上又浮現出那副回憶往事的模樣。

 電影結束以後，並肩走出電影院的兩個人，沉默不語，葉曉雪不知電影哪裡戳到了夏梔，讓她又恢復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電影你請的，晚餐我來。”

 “那我豈不是又要欠一個人情了。”夏梔語氣裡有些笑意，不知為何，葉曉雪覺得和下午在車裡說“那……出發啦”的笑意不太一樣，顯得很不走心。

 “欠來欠去的才長久啊。”葉曉雪無視過去。

 晚餐吃得很隨意，開車回家的路上，夏梔也不發一語，車裡只剩下導航的聲音，和來時不同，夏梔非常熟練地左轉右轉就開回了小區。

 去了一趟洗手間的葉曉雪回到客廳，暗黑的反光玻璃窗上映射出一個抽菸的輪廓。

 “你會抽菸？”葉曉雪看到旁邊案几上外賣的咖啡杯裡鋪著一層咖啡渣，有兩支抽完的煙插在裡面。之前從未在她的房間裡聞到過煙味，她的身上也沒有過。

 “也不算會吧。”夏梔按息了手裡的煙，揮了揮手掃開葉曉雪面前的煙霧。

 她不出聲，只是靜心等待著。

 那一天也是驚蟄。

 “慕容曉，我喜歡你。喜歡了好多年。”

 你為什麼要說出來？慕容曉回想起認識夏梔的那一刻，她收到一封信，裡面寫著——慕容曉，如果上天不讓我們做師生，那，我們來做朋友吧。——你要是不說出來，我們依然可以做朋友。

 “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這……不過是在庸人自擾。”

 庸人自擾……嗎？

 “大概真的是我……庸人自擾吧。” 夏梔風淡雲輕地講完。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從那一天起，我換了所有聯繫方式，決心走出來。” 夏梔講完，苦笑了一聲，自從驚蟄那一天起，人生幾乎變成了案板，刀刀斃命，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躲。

 葉曉雪看著她眼裡的淺褐色瞳孔。“小梔，叫叫我。”

 “嗯？”

 “叫叫我。”

 “葉曉雪？”

 “不是，那個專屬的稱呼。”葉曉雪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想想？”

 “小梔，不要再陷在以往的回憶了，以後多想一想我，我陪著你，一起走出來，好不好？”

 夏梔盯著葉曉雪看了好久，輕輕地點了點頭。

 客廳裡的智能音箱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現在是晚上九點，夏梔同學，快讀書去。”兩人噗呲笑了起來。

 “那……我可以待在這裡陪你嗎？”

 “嗯。”夏梔假裝心不在焉地回答著，走到陽臺邊的書桌前，扭亮了檯燈。

 “毛毛可以過來和我一起嗎？”夏梔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驚恐。“我保證它不會靠近你。”

 “好吧。”

 等葉曉雪牽著毛毛再次進入客廳，夏梔深深陷入了書本里，旁若無人。葉曉雪把毛毛安撫在自己的腳邊坐好，伸手撫著它頭頂的毛，打開手機挨個app刷起來。手機無意間點開的視頻詞裡哇啦的，葉曉雪吐吐舌頭連忙靜音，歪頭看一旁的夏梔，很難不被她的專注吸引走了目光。檯面昏黃的燈光斜射勾勒出夏梔的側顏，筆挺靈動鼻尖，不時寫寫劃劃的手指，杵在下巴上的手指。葉曉雪需要不停地咬住嘴唇，趕緊把目光轉回手機，才能避免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