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第2頁)
我搖了搖頭,躺了回去。之後我又想了一會玉中魚,覺得毫無頭緒,只好放棄。就這麼把腦子中的問題都過了一遍後,我迷迷噔噔不知什麼時候也睡著了,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外面是嘩啦啦的雨聲,雨下得跟天漏了一樣。
廣西的雨季開始之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黑眼鏡他們被阻攔在了縣城,索性在那等裝備到了再回來。
這雨一下就下了將近一星期,我們就在巴乃等著。在這一個星期裡,我們基本上跟老九門那幫人沒有什麼交流,再加上瓢潑大雨,搞得就像是隻有我丶悶油瓶和胖子來巴乃一樣,整天做的事就是吃吃喝喝,因為人數不夠也沒辦法鋤大地,胖子除了吃喝之外就是逗阿貴的女兒雲彩,幾天下來混得如魚得水,我就叫他乾脆幹完這一票就留在這當瑤寨女婿算了,就是危險係數高點,瑤苗一家,可能被下點蠱什麼的,如果變心逃跑,一發蠱那就是萬蟲穿心,一身的神膘都餵了蠱蟲。
胖子顯然見多識廣,聽我這麼說不以為然,反而容光煥發情緒高漲的讓我別太羨慕,說不定他就在這當村長不走了,畢竟他一身神膘,蠱蟲都能多下幾隻。只不過到時我就只能跟小哥一起出巴乃,他胖爺不能照顧我們這兩根光棍了云云。
我不知道胖子是真動心了還是隻想吃點豆腐,但胖子確實整天逗得雲彩那小姑娘哈哈笑。不過我能看得出來,小姑娘時不時偷看悶油瓶,雖然只是裝作不經意地瞟一眼,那眼神裡的東西還是藏不住的。
我估計敏銳如悶油瓶肯定也感覺到了,只是霍玲這種段數都拿不下他,雲彩更是差得遠了。
七天之後,黑眼鏡終於帶著三十來號人和裝備到達了巴乃。東西很多,人也很多,原本安靜的寨子立即變得熱鬧起來,阿貴忙前忙後,儼然是大老闆的風範。
剛下過大雨,現在雖然停了但路還是不好走,而且這時唯一擔當得起負重人物的騾子還不到十頭,根本滿足不了人員佈置需要。於是找騾子又浪費了兩天,接著整頓半天之後,我們再次出發。
這次進山悶油瓶還讓我找來了盤馬,要他帶路,老頭一臉的不情願,表情簡直跟我們要他去死差不多,但還是準備好了自己的家夥跟我們一起上路。
大概經過之前的事,他們意識到了人手的嚴重不足,可來的其他門的人也太多了,顯得我們這邊勢單力薄,我心裡暗暗後悔沒讓二叔派幾個夥計過來撐撐場面。
進山的時候人加上騾子,真的是浩浩蕩蕩。我們連裝備都不用自己背,輕鬆得不行。霍老太更誇張,坐在鑾駕上進去的,活脫脫的一個老佛爺。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陳皮阿四,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如果他們沒這麼糾結,這晚年生活也差不多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想到這我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霍老太近八十,盤馬也八十多,陳皮阿四更是九十有餘,可是看他們的身體和行動,卻完全沒有老人的孱弱和遲緩。
都說常年下鬥,身體會被陰氣侵蝕,可我看霍老太和陳皮阿四絕對比同樣年紀的普通老人要強壯利索得多。就算久了會露出疲態,但說老實話,就算我這樣年紀的普通人走這麼遠的山路都覺得累,更何況是他們。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不管怎麼說,即使年輕的時候經過鍛鍊,身體肌肉夠強健,可人一旦上了年紀,身體的各種機能不可避免的都要逐步退化,視力丶聽力下降,嗅覺丶味覺失靈,反應變慢,動作遲緩等,但這些似乎完全沒有出現在這三個八丶九十歲的老人身上。
難道下過張家樓的人都會這樣老當益壯?可盤馬又沒有下過張家樓,為什麼也這樣?
當然我更傾向於相信那就是真的陳文錦,三叔也就是解連環找了幾十年的女人(我原本以為三叔是個痴情的漢子,現在發現他找陳文錦目的似乎也並不單純),畢竟蛇沼那種地方,如果不是真的有必要,她一個女人不會孤身進去。
想到陳文錦和考古隊,不由得又想起了三叔和解連環,既然二叔早就知道三叔是解連環扮的,那解家是不是也知道?兩家都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是否吳家和解家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但到底有什麼原因導致兩家要隱瞞三叔的死訊?寧願抹殺解連環的存在,也要製造吳三省還活著的假象?
腦子裡轉來轉去卻仍然沒有頭緒,原本以為盤馬會知道一些有關當年考古隊的事,沒想到卻帶來了更多的謎題。
所以說人就是喜歡折騰自己,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別人一再攔著不讓我追查,我還不是一頭扎進這趟渾水裡。
我苦笑了一下,又伸手去摸褲兜裡的煙,剛拿出zippo打火機,手就被悶油瓶按住了。
我看他表情嚴肅,第一反應就是煙有問題,連忙把煙從嘴裡抽出來,低聲問他怎麼了?是不是這煙有問題?
悶油瓶搖了搖頭,把手收了回去,說:“煙抽得太狠。”
聽他這麼說我先楞了一下,接著感覺老臉一熱,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到這邊我才放下心來。
記得大學時有人做過問卷調查,問我男生為什麼喜歡抽菸。當時我的答案是因為提神和對抗壓力,就跟女生熬夜要來咖啡提神一樣,我趕設計圖時煙也是一包接一包。沒想到過了這些年我還是沒什麼長進。
回過神發現悶油瓶還盯著我,我只好把打火機蓋上,又揣回兜裡。
周圍的人太多,我自己琢磨的東西也沒辦法跟悶油瓶和胖子討論,索性埋頭趕路。
由於走過一次,很快我們就回到了湖邊。一個星期的大雨讓湖水的水位漲了起碼五六米,湖面比我們上次看到的大了很多。
下了石頭湖灘後,那些夥計中一部分人把騾子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卸下來,一部分人搭建帳篷,石灘上一片忙碌。我丶悶油瓶和胖子不需要幫忙,乾脆到湖水裡去洗臉。
湖水是涼的,說明湖底通著地下河,胖子洗了兩把臉,乾脆脫得只剩褲衩就往水裡跳,說天氣太熱,他得泡泡。
湖邊的太陽毒得很,天靈蓋都曬得發痛,我正打算效仿一下胖子,霍老太就支人把我喊了過去。
他們帶來的那群老夥計手腳利索得很,就這麼一會功夫七八頂大帳篷就搭了起來,一邊已經有人在開始燒飯。
看來這次是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霍家的夥計把我帶到其中的一頂帳篷前,一進去就看到幾個老九門的當家都在裡面坐著,當中一張桌子上擺著估計是張家樓的結構圖和機關圖。
我心想,就這情形,帳篷門口就差掛個牌子寫“張家樓倒鬥指揮部”了。
他們見我進來,就說商量下水的事。霍老太的意思是先讓幾個夥計下去探探,因為這湖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我們並不知道張家樓的準確位置在哪,探出來再下,省點力氣。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於是組一隻七人的隊伍下水去搜索張家樓的地點所在。
說起來潛水應該是李家夥計的專長,李家的地盤在福建,他們時常下海打撈青頭(就是古代沈船上的古董),這樣的湖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小意思。
再之後就沒有別的事,我出帳篷的時候飯已經燒好了,竟然還有烤雞烤兔之類,問了夥計,說是盤馬剛才獵的。
我看了一眼盤馬,他坐在火堆邊還是一臉陰沈,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烤肉的香氣很快就把胖子勾了回來,我拿了自己那份飯,順便幫悶油瓶帶了一份。胖子對我忽視他的這種行為表示強烈譴責,因為他去的晚了,雞肉兔肉都沒了。
我們坐在臨時搭建起來遮陽的棚子裡吃飯,遠遠的可以看到湖中一會浮出一個人頭,一會又沈下去。
大概過了一個多鐘頭,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才有夥計上來報已經找到位置,霍老太讓叫他們把周圍清乾淨,然後讓我們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下張家樓。
其實我心裡急得要死,如果可以簡直恨不得現在就下到水裡。接下來的這一個晚上更是煎熬,腦子裡各種想法在不停地翻滾,根本休息不好,差不多凌晨兩三點才迷迷糊糊睡著,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太陽都還沒出。
有人已經做好了早飯,我把胖子踢醒,吃過早飯後就出去跟霍老太他們碰頭。這次下去的老九門的幾個當家,還有各自帶兩個夥計。
我們領到了一套水肺和梭鏢槍,梭鏢槍可是好東西,我們從來都沒有這麼糧豐彈足地下鬥,胖子滿意得直咂嘴。除此外每人還有一個可以掛在腰上的小防水袋,裡面是一些壓縮餅乾和藥物。
準備妥當之後,我們坐上了橡皮筏,就朝李家夥計標記的地方劃去。到了目的地,除了劃筏的夥計,所有人都戴上潛水鏡潛了下去。
幸虧在海南練過,我對潛水已經非常熟悉,下到水裡,划動腳蹼便跟著領頭帶路的夥計就朝下游去。
一切都是暗青的湖水色,水底特別寂靜,湖底並不平坦,而是一個很深的不規則的水下峽谷,我們一路順著斜坡下到底,大概潛了有七十米,在探照燈下終於看到了水底那一大群的建築物。
水下的沈船和建築物,考古界把它們稱為“時間膠囊”。因為建築物能在水裡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所有的一切凝固於當初被沈的那一刻,所以張家古樓從外觀看起來也並沒有相當大的變化,除了覆蓋在上面的一些沈積物。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張家樓竟然不是瑤族的塔樓,而是漢人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