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之後我們跟著他,無驚無險地出了那個詭異的地方。
我不知道悶油瓶想起了什麼,只知道這讓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沈默寡言,我看他的樣子就明白他沒打算告訴我任何事情,也清楚只要他打定主意,不管什麼人都不可能從他嘴裡套出話來,但是知道歸知道,我心裡還是一直憋了一股氣發洩不出來,一看到他又恢覆成以前那個死人樣就想幾拳揍過去,但是他那渾身的傷口和還沒有消腫的臉又讓我放棄了這個念頭,況且潘子和胖子都還在旁邊,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這個鬼地方,我也不想在這當口再出什麼岔子,就算他想起什麼,只能先出去才能再做打算。
出了縫隙之後我發現我們已經到了木惹山北面相對的山上,下山的過程也不想再提,總之幾乎是耗盡了體力,好不容易到了路邊,實在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只好停在了原地攔車,我們身上的傷都不輕,德吉又昏迷不醒,必須馬上去醫院。
但我們這幾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著實嚇人,沒有一輛車肯載我們,最後還是一個路過的驢友停了下來,好心把我們送到了拉薩市人民醫院。
這期間悶油瓶一直都沒有什麼表情,也不說話,就連進手術室讓護士收拾他身上的傷口時也沒有任何反應。
當我看到悶油瓶背上的傷口被拉開,然後護士用軟毛刷像刷豬肉一樣的沖洗他的傷口時,我真是看著都覺得痛,幾乎想大罵那個護士,但他卻眉頭都沒皺一下。
由於我們這五個重傷病號一起出現,急診外科一下有點人手不足,所以我們縫針也得挨個來。當醫生讓悶油瓶躺到手術床上的時候,他終於給了點反應,示意先幫我處理。
我實在不想再回憶自己被像豬一樣被刷洗,以及傷口那裡的皮肉被剪掉時的感覺,麻藥就像沒有效果一樣,人都痛得快抽了。
所幸搞完之後醫生告訴我個好消息,就是我的左肩雖然被刀從前往後插了個通透,但基本避開了肌腱和神經,好了之後不會影響到我左手的運動。
最難受的時候在後半夜,我被活活痛醒,全身上下真是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看來是不可能繼續睡下去,我抓起床頭的煙盒和打火機,趿拉著鞋子走到了病房的陽臺上。
悶油瓶的病床挨著我的左手,我經過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床上完全沒動靜,看來他睡得很熟。
這裡的風很涼,也很清新,我晃晃頭,頓時清醒了很多。其實讓我睡不著的原因不僅僅是疼痛,還有內心的焦慮。我承認我很在意悶油瓶想起了什麼,雖然他不說,我卻隱約覺得那和我有關,我清楚他一直都是獨自一個人在找尋以前的記憶,我本來以為我只是待在他身邊幫他罷了,但這次在鬥裡,很多時候腦子裡一閃而過的畫面卻讓我意識到沒有那麼簡單,我對那裡根本就是有印象。
而且更讓我在意的是,為什麼那幾次我會覺得看著悶油瓶的感覺那麼熟悉,就好像我們之前就認識,難道我和他以前一起去過那裡?但是怎麼可能,我很清楚地記得我二十多年來的生活,我可不是悶油瓶!
那到底是為什麼……我越想頭越疼,狠狠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來,才覺得胸口堵著的東西輕了一點。
抽了兩根菸,心中的焦躁卻沒有減輕分毫,我打開煙盒,正準備拿出第三根菸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把我按住了。
我被嚇得手一抖,煙盒差點從手裡掉出去。就算沒有回頭我也知道是誰,那修長的手指我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而且只有他的腳步才會如此悄無聲息。
我沒有掙開他的手,他也就這樣悶不吭聲地站在我身後,不動也不說話。
我沈默了一下,說,我吵到你了?
悶油瓶沒有說話,我感覺到脖子後面有柔軟的東西掃過,有點癢,我知道那是他的頭髮。一時間我不由得笑了,哪有人會在別人背後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