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兩千具碎屍可以堆多高,本世子也沒見過
轟!
當嚴復雙手破開千萬劍芒,印上姜青玉的胸膛之時,所有金色劍芒都在瞬間炸開,像是萬丈霞光垂落頭頂!
同時,姜青玉背後那一隻神鳥虛影長嘶一聲,化作點點星芒和浩然正氣守衛其主。
刺目的金光令人無法直視內裡的場景,一時分不清孰勝孰敗。
但下一瞬。
眾人便見到所有浩然正氣都被一轟而散,姜青玉的身影從金光中倒射而出!
他一步一步往後退去,每退一步,都會在雪地上踩出一個染血的腳印!
他的右手倒握著那口一塵不染的王劍,在地上切出了一條深逾半尺的長溝,幫其穩住身形,最後在五丈外停下。
“呸!”
姜青玉忍不住吐了一口血,用劍支撐著身子勉強站了起來。
此時,他氣息頹靡,命星中期的境界跌落到了命星初期,甚至險些掉出了先天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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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白衣的胸口處被破開了兩個大洞,露出了那件得自一位隱世家族長老的貼身軟甲“庚午”。
這件在冬獵大比中一直沒派上用場的內甲在這一刻終是發揮了作用。
姜青玉摸了摸胸口,只覺得自己有幾根胸骨彷佛斷裂了一般,異常灼痛,若非有軟甲“庚午”和得自丫鬟驚蟄的殘破神兵“天子”相護,只怕這一掌得要去自己小半條命!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為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眼下的拒北王府已經受到了太多的猜忌,此時的自己不宜鋒芒畢露,得做出一點犧牲的假象,好讓景氏一脈減輕忌憚。
所以嚴復的這一掌,正合他意。
“公子!”
丫鬟小滿第一時間上前探望,但被姜青玉伸手攔住。
在其身側,姜琅琊身上氣息如海上波濤般起伏不定,最後在見到姜青玉只是負傷後,又漸漸趨於平穩。
方才他本有機會出手接下嚴復的這一掌,但卻覺察到自身被一股駭人的氣機所鎖定,貿然出手必定會被那人阻止,所以才只能眼睜睜看著姜青玉受下這一掌。
“嚴公公……”
姜琅琊瞥了一眼城頭,卻見大宦官嚴松魚正漠然看了自己一眼,彷佛是在自領身份。
同一時間。
城下,萬千縷金光也盡皆散去,嚴復的身形也顯露而出。
此刻,這位老人的狀態並不比姜青玉好上多少。
他身上衣袍已被劍芒切割開了無數個小口子,渾身上下負傷不下百處,鮮血溢出染紅了衣物,宛若一個血人!
一頭灰髮散落雙肩,和粘稠的血混在一起,令其看上去有幾分落魄。
更為悽慘的是,他的一目被劍芒刺瞎!
不過……
儘管身負重創,但嚴復並沒有吭一聲,依舊挺拔著身子,用剩下的一目直視著前方的姜青玉。
“嚴老……”
中書侍郎謝令和其大夫人見狀,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同時也感到一絲慶幸。
至少,嚴復並沒有和另外兩個命星境老者一樣當場殞命。
“這算是……誰勝了,誰敗了?”
一側,禮部侍郎靳閒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不懂修行,也不關心嚴復死活,只想著今日自己能否活命。
正議大夫陸光深深皺眉:
“不論誰勝誰敗,眼下是殺死對方最好的時機!”
“上!”
他揮了揮手,下令讓圍在一旁的奴僕們趕緊趁姜青玉重創之時衝上前去將其亂劍砍死!
其餘權貴聞言,紛紛效彷。
“殺!”
一眾奴僕們不敢抗命,只能一臉兇狠地舉著武器朝姜青玉殺去。
他們一擁而上,繞開了佇立在北門前的嚴復,每個人身上都釋放出最巔峰的氣勢和殺意,像是一夥見到了金銀美人的賊匪!
“大將軍,我們……”
不遠處,俞安低聲詢問姜琅琊是否需要下令讓五百安北軍攔下一眾奴僕。
姜琅琊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他不想讓姜青玉再冒險了。
可正當他準備開口下令之時,卻見用劍拄地的姜青玉倏然起身,左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丹藥服下。
頃刻間,一陣靈力包裹全身,將他身上的傷勢治癒了大半!
這是世間僅次於九轉金丹的幾種療傷丹藥之一,生機丹,曾在冬獵大比之時給予了姜青玉很大的助力。
後來他本將瓶中剩下的生機丹全部賜予了“飛狼”多吉,不過本次入京兇險萬分,他又備了一些以防不測。
服下生機丹後,姜青玉將王劍從雪地上拔出,一臉冷漠地看向數百名殺來的奴僕,訓斥道:
“真是一群蠢貨!”
“你們的主子都死到臨頭了,有必要再替他們賣命麼?他們平日裡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之時,可曾惦念你們一分?”
“昨夜,你們可知為何那群黑衣人寧可和由權貴公子組成的禁衛軍廝殺不休,也不傷我安北軍一兵一卒?”
“不妨告訴你們,本公子身旁的許多人都聽見了,那群黑衣人在廝殺時不但自報家奴身份,還一個個都找上了各自的小主子,將在府上受到的屈辱和怨憤盡數發洩在了對方身上!所以你們可以見到,今日本公子帶來的一千具禁衛軍屍體中,有不少是死狀悽慘,生前受盡了折磨的!”
“他們和你們一樣,皆是奴僕之身,可他們敢奮起反抗,你們呢?”
“只會甘願給人當狗!”
此言一出,頓時有小部分奴僕被罵的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
但大部分奴僕則是恍若未聞一般,仍然一邊往前衝一邊喊打喊殺。
他們中有人是受了權貴恩惠的,有人是全家老小都被權貴捏在手裡的,所以根本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念頭。
“一群可憐之人。”
姜青玉沒有多勸。
看周圍百姓的眼神便不難得知,今日集聚在北門的權貴,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其府上奴僕平日裡多半也是欺男霸女的幫兇,殺了也不無辜!
於是他將王劍橫於胸口,徐徐揮劍,向前斬出。
轟!
剎那間,金色劍芒像是海上初陽升起時的一層巨浪,伴隨著刺目金光越發耀眼,也越發殘暴肆虐,將十丈內的所有奴僕都捲入了其中!
片刻後。
當浪潮散去,只見其周身除了已成血人的嚴復外,卻是再無一人站立!
只剩下滿地堆疊的碎屍殘骨將整片雪地染得不見一抹白!
又是一劍出,上百人喪命!
即使是後天十品觸碰到先天的奴僕,在手持王劍、已成命星境的姜青玉面前也是弱如螻蟻!
“……”
然而,一劍屠盡上百人後,姜青玉臉上卻不見一絲喜色,反而深深皺眉:
“此劍太邪,除非我動用太多陰身的力量,將肉身提升到曜日境,才可以將這股邪性壓制下去,否則它便會一直像是先前幾劍一般,將所殺之人盡皆施以極刑,千刀萬剮!”
借用太多陰身力量自然是行不通的。
曜日境巔峰的大宦官嚴松魚正在城頭上觀望,並且京城有數尊摘星人物以及眼下仍是當世唯一的先天第五品景煬坐鎮,萬一被人瞧出了有關陰身的什麼端倪,那將會為自己和拒北王府帶去滅頂之災!
可不提升肉身,僅憑先天第一品命星層次的力量,顯然不足以讓自己掌控王劍。
不用王劍,他便不能堂堂正正地在北門當眾殺人!
姜青玉掃了一圈周圍。
此時圍觀的百姓們已經走了不少,大多數都是怕給同行的孩子留下陰影或是自己難以忍受這血腥一幕的。
剩下的人則都是壯著膽子,帶著幾分好奇,想見見今日這一場強龍和地頭蛇之間的鬥爭會以哪種形式收場。
不過,大部分人看向姜青玉的眼神已經開始顯露出不滿、畏懼以及一絲厭惡,和初時的敬仰、好奇、崇拜已然完全不同!
在天子腳下殺人,並非稀罕事。
殺的是百姓厭恨的權貴和其府上狗仗人勢的奴僕,這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殺人不過頭點地,死後還將其分屍碎骨,卻是讓人難以認同,尤其是當著那麼多一年到頭連殺豬都見不到幾次的凡夫俗子以及心智還不健全的孩童,更是讓人覺得變態!
這一刻,有人理所當然地認為,百官稱呼拒北王父子為北境賊匪,不無道理。
因為今日他們眼中的姜青玉,所作所為比起賊匪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咳,今日在北門攔世子者,粗略一算不下兩千之眾。”
此時,渾身是血的嚴復倏然開口質詢:
“世子殿下是準備將所有人都碎屍萬段麼?”
“老夫見識短淺,虛活了大半輩子,還不知兩千具屍體被切成碎塊後在北門這塊地方堆多高,又需要死者的多少家屬花費多少時日才能一一尋到各自親人,將其屍體完整拼湊,收斂入棺!”
“今日之事,世子殿下一定不是第一次做吧?多半您在北狄,在北境三州也早已做過了,且不止一二次,不知可否先說一下,也好讓吾等有個心理準備?”
此言一出,圍觀百姓中頓時又有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同時看向姜青玉的眼神中又添了幾分驚恐、失望和憎惡。
凡夫俗子平日裡除了為生計奔波勞苦之外,剩下的閒工夫也會為自己找點廉價的樂子,在茶館中聽說書人講故事便是其一。
而京城說書人所講的故事大多都是由稷下學宮的學子們根據史書記載下筆寫成的。
由於文人們都很清楚,在京城,抹黑拒北王是升官發財的捷徑,若是寫的故事流傳廣泛,不但會引來正議大夫陸光這一層次的高官拋出的橄欖枝,奉為幕僚上賓,更有可能得到皇帝重用,入朝為官,雞犬升天!
所以,在大部分說書人的口中,拒北王便被抹黑成了一個殺人百萬、禍亂朝綱的屠夫兇賊!
不過,也有少部分人堅持己見,在故事中給出了公允的判斷,再加上老一輩的百姓猶記得當年姜秋水在北境力挽狂瀾、開疆拓土的事蹟,所以拒北王在京城百姓中仍有一批擁躉者。
可今日之後……
這一批人必然會銳減不少!
此時,姜青玉並未開口辯解什麼。
這一切多半是景宏的陰謀,但對眼下的他而言卻未必是一樁壞事。
今日自己失了人心,景氏一脈便會減少對拒北王府的猜忌,那麼或許會有助於自己接下來在京城的行動。
而一旦自己辯解了,無論能否將人心再次拉攏回來,都會引起景宏的不滿和針對。
所以他只能先忍下這一口氣。
“兩千具碎屍可以堆多高,本世子也沒見過。”
姜青玉掃了一圈剩下的權貴及其奴僕,最後又將目光停在了嚴復身上:
“不過……”
“本世子會留著你的命,讓你親眼見上一見。”
說罷,他開始抬步上前,朝著眾人步步緊逼。
噠,噠,噠……
姜青玉走的很慢,他的雙足踩在碎屍鋪就的血路上,每走一步都讓靴子上的赤色更深一分,也為他增添了幾分兇戾,宛若一個從地獄走出的惡魔。
他的眼神十分平靜,像是見慣了屍山血海,又像是對殺戮早已習以為常,手上王劍不斷滴血,金色劍身多了一抹血色,彷佛昭示著無論是得到皇權還是穩固皇權都需要用無數鮮血鋪路!
權貴們被這一幕嚇破了膽子,瑟瑟發抖,不斷朝後退去。
但本該駐守北門的上千禁衛軍卻攔在後方,不讓他們得以脫身。
“這……薛統領?”
“你這是助紂為虐,是北境賊匪的幫兇!”
“放我們進去!我們是朝中重臣,我們要面見陛下,討個公道!”
……
這一刻,即使是將自己三個成年子嗣全部塞進禁衛軍送命的正議大夫陸光內心都不由升起了一抹驚懼。
“嚴公公,薛統領?”
他看向城頭,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問道:
“吾等皆是楚國重臣,倘若盡數死於京城北門,這偌大的京城,偌大的楚國九州,少了數百名官員,缺人治理,豈不全亂了套了?”
嚴松魚和薛防皆是一言不發,一人眼中充斥著冷漠和不屑,另一人眼中則是有幾分同情和憐憫。
二人都清楚,今日是皇帝景宏要百官死。
當嚴松魚帶著王劍現身城頭時,便已註定今日北門會血流成河。
“唉……”
薛防在內心輕嘆一聲。
換了幾日前,權貴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他麾下的禁衛軍中也有部分人是這一批官員的子嗣,為了救父,多半會讓出一條路供其趕去宮裡面聖。
可那一批人卻因為其父向皇帝表忠心,在昨夜全部陣亡!
換句話說,正是權貴們自己,斷送了自己的最後一線生機!
不過……
若無上千禁衛軍的陣亡,或許眼下這一幕根本不會發生。
薛防掃了一眼城下由安北軍帶來的上千具屍體,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內心默唸道:
“殺爾等者,乃是爾等之父以及那一位。”
“可笑的是……”
“姜世子今日在北門殺百官,殺爾等之父,卻是為你們報了一半的仇。”
同一時間。
姜青玉提劍走了十幾步,在和嚴復擦肩而過之時,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
“放心,嚴相的大女兒和女婿,本世子不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