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獨白二

 張起靈獨白。 

 從張起靈有意識起，他就沒見過他的父母，甚至是任何親人，更沒有朋友。 

 那個時候，他還不叫張起靈，他沒有名字，只知道很多人一臉恭敬的叫他聖嬰。 

 他不知道聖嬰是什麼，又代表什麼，他受到了最好的照顧和教導，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是冰冷疏離的，不帶有一絲溫度。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他三歲那年，謊言被揭穿，他從人人敬仰的聖嬰變成人人唾罵的騙子，原本熱切恭維的人對他肆意辱罵，似乎他就是一切不幸的罪魁禍首。 

 沒有人記得他只是一個三歲稚童，從出生到後來的每一步，都由不得他。 

 被家族拋棄，他作為假聖嬰成為眾矢之的，最終被養父張瑞瀾收養，跟著適齡的張家孩童一起訓練。 

 那年冬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張靈安。 

 小姑娘和他一般高，卻一本正經的說要保護他，當時的他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心上，畢竟他最清楚，人心最善變難測。 

 但這個第一面就朝他笑得特別燦爛的小姑娘，好像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就算她和他說一百句話，他回應不了十句，她也依舊不會失落。 

 慢慢的，他習慣了她的存在。 

 張家靠實力說話，這個和他一樣有麒麟血的姑娘，心性和本事同樣讓他刮目相看。 

 被帶去泗州古城做血奴時，她的表現遠超同齡人，就算是他也有被驚訝到。 

 從那之後，他心裡已經認可她的能力，把她當做了他的夥伴。 

 十三歲那年，張靈安能通過試煉和他一同提前參加放野時，他絲毫不意外。 

 因為是夥伴，他沒有隱瞞他的計劃，拿到作為族長信物的青銅鈴鐺，他成功進到了那個只有族長能進的房間。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作為交換，他答應繼任族長之位，成為張家最後一代起靈。 

 從此，張起靈就是他的名字。 

 他一直都很清楚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但他不在意，他不知道他從哪裡來，更沒有起親人和朋友，他活著不過是為了找到和這個世界的聯繫，一點點也好。 

 在古樓待了三年，他閱遍古籍藏書，卻沒有得到任何和他身世有關的信息，他意識到代理族長騙了他，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從古樓出來，他沒想到張家已經人去樓空，不過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在他進古樓之前，張家就在分崩離析的邊緣。 

 得到天授的解藥之後大家各自散去，也是意料之中。 

 這個早就腐朽的家族倒塌，族人擺脫宿命得到解脫，也不是一件壞事。 

 他本就沒抱任何人希望，當在漫天飛雪裡，見到突然出現的張靈安時，他第一次感到錯愕和怔愣。 

 她還在，真好。 

 張起靈心底第一次冒出這樣的想法，他不知道為什麼，但平靜的心第一次泛起了漣漪。 

 接任族長之後，因張家潰散，各種各樣的事情都等著他處理，第一站就是墨脫，尋找名為董燦的族人。 

 在茫茫雪山之中，他不斷被天授，又在張靈安的提醒下，一次次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記憶。 

 也是在天授中，他腦海中第一次出現白瑪的名字，和一道一閃而逝的身影。 

 那是天授帶給他的、不屬於他的記憶，也是他一直尋找的與世界的聯繫。 

 當大喇嘛讓他雕刻原石時，他的腦海中一開始是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能雕刻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去鑿石頭，一直到石頭越來越小，也沒什麼進展。 

 在吉拉寺雕刻石頭的一年時間，張靈安一直陪著他，慢慢的，他瞧著自己的影子，有了想法。 

 終於見到白瑪時，張起靈無法描述他當時的感覺，儘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母親，但他知道，她對他來說很重要。 

 可初見也是永別，那三天太短，短到他來不及反應就要失去，短到他拼命握緊母親的手，也只能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逝去。 

 等白瑪微弱的呼吸徹底消失，手掌變得冰涼，張起靈知道，他和這個世界的聯繫，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