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小小莊 作品

第176章 一個人是如何黑化的

距離信王府三條街的回春院的古槐樹下,信王朱由儉一腳踹開暗室石門,古槐下赫然出現一個大洞。

信王望著不遠處濃煙漸滅的信王府,心中滿是不甘。

“殿下快走,東廠番子還在信王府搜查,估計很快就會搜到秘道。再不走,我們就來不及了!”

心腹曹有淳拉住信王的衣袍:“殿下快走吧!”

朱由儉甩開曹有淳,轉身來到院中的一處小祠堂內――太祖皇帝御賜的鎏金木盒在中堂的桌案上被供奉得很好。

朱由儉生性小心,很早就挖通了密道,在這裡建了一處偏居。

只見朱由儉打開了木盒,摳出夾層中的紙卷塞入懷中――那是江南四姓家主聯名的血書:“鹽鐵之利,願奉信王。信王登基之後,望復起包稅制,方此大明可興!”

朱由儉不是傻瓜,他冷眼看著天啟胡搞亂搞,與士紳的關係越發不可調和。可他朱由儉也深知江南豪紳的貪婪。

這封密信的內容,他始終不敢答應下來。

包稅制?

元朝時期的落後稅制,江南豪紳怎麼敢想的?

這種稅制的好處是讓朝廷無需投入過多的人力,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相對穩定的財政收入。

可朱由儉也不是白痴。

江南豪紳勢力龐大,如果再施行包稅制,那麼江南豪紳將無人可以制衡。元朝末年,包稅人肆意抬高稅額,導致百姓負擔沉重,直接導致昔日強大無比的蒙古帝國轟然倒塌。

而且包稅制為腐敗提供了溫床,現在所謂的貪汙,抓到必處理。

可一旦實施了包稅制,那官員根本不必貪汙,現在所有認定為貪汙的行為,將會成為官員合法的收入。

更嚴重的是,一個政府之所以能控制住朝廷百姓,依靠就是財權、軍權和人事權。

而這三權之中,最為根本就是財權。

一個沒有財權的朝廷,有誰會為它賣命!

包稅制,就是將財權從朝堂轉移到地方,假以時日,朝堂會越來越弱,而地方會越來越強,直到出現地方叛亂,重現末唐割據之勢。

所以,當江南四大家族找上門來,提出這些條件的時候,哪怕朱由儉再怎麼想當皇帝,也不得不考慮到其中巨大的風險。

朱由儉不願意成為江南豪族的傀儡,只能退而求其次,準備憑自己的力量去毒殺皇帝。

可沒想到,皇帝竟然挺了過來,現在正四處抓捕自己。

退無可退了,沒辦法了!

哪怕知道後果嚴重,可與自己的性命比起來,將來實施的包稅制根本不值一提。

現在,只能先逃到江南,依靠江南士紳的力量重奪大權。

馬蹄聲自街口逼近,曹有淳急得不顧禮儀拉起朱由儉便跑。

朱由檢最後望了望這座小祠堂,突然將案頭的宣德爐砸向神龕,爐內的火星蹦出,引燃了旁邊的裝飾布條!

“歷代先祖在上,不孝子朱由儉為保大明江南,不得不做出妥協。”

朱由儉心中默唸:“我必重振大明。”

通惠河畔的廢棄糧庫裡,黴味混合著血腥氣撲鼻而來。

朱由儉撕下外袍,換了一身平民裝束。

“丁紹軾和顧秉謙不走嗎?”

朱由儉問曹有淳道:“如今已經事發,他們兩人還留在京城送死?”

曹有淳從懷裡掏出一封密信,遞給朱由儉,緩緩道:“之前顧大人差人送來密信,說殿下看完就明白了。”

朱由儉急忙展信,眉頭越來越緊。

“毒殺皇帝之事,已經由周嘉謨一力承擔下來了。但是為保安全,殿下還是往南方去。臣等願為殿下暗棋,伺機奪回大權……。”

短短數言,卻深藏著許多信息。

周嘉謨一個退休尚書,哪有這麼大的能力毒殺皇帝,這也太不把皇帝放在眼裡了吧!

不過也好,丁、顧兩個老頭,留在北京比逃往江南有用的多。

若他們兩人能僥倖過關,那麼在北京城就能留下兩個重要的耳目。

媽的!

早知道有周嘉謨頂鍋,自己何苦燒了信王府呢?

不過,朱由儉轉念一想,毒殺皇帝,怎麼可能就這樣輕飄飄的被放過,萬一有漏洞,自己呆在北京城那不是找死嗎?

思來想去,朱由儉還是覺得燒了王府南逃是最佳選擇。

倉外忽然傳來有節奏三聲敲門聲,曹有淳急忙上前,在門聲又敲了四聲,然後緩緩拉開大門。

一個滿臉鬍鬚的漕幫大漢探出頭來,露出黃色的大板牙:“那個誰!運河巡防營換崗了,船已備在二站七號處。要不要我給你們引路?”

曹有淳從懷裡掏出一錠白銀丟給大漢,道:“我等自會前往,不必相送了。回頭替我給劉幫主問聲好!”

大漢嘀咕了一下,消失在門外。

“江南那邊怎麼樣了?”

朱由儉問道:“這些傢伙搖擺不定,真讓人不放心啊!”

曹有淳道:“松江徐家、揚州張家、蘇州王家和杭州趙家都發了血誓,只要殿下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就奉殿下為主。”

“殿下,天啟在北京城刮地三尺,稍有家業的人家都落得個家破人亡。白白便宜了那幫賤民。”

曹有淳氣憤道:“狗皇帝如此行事,分明不把豪紳放在眼裡。北京城的事情一旦宣揚開來,天下士紳地主皆視狗皇帝為仇敵。殿下此去江南,必獲擁戴。更何況那魏忠賢名聲極臭,我等大可仿效永樂大帝,只要我們在江南打出清君側,除魏閹的口號,天下人必響應效忠。”

朱由儉聽罷,心情略微好了一點。

“告訴他們,他們的要求,我答應了。只要能剷除狗皇帝,興我大明,我朱由儉什麼條件都能答應!”

“諾,小的回頭就飛鴿傳書,讓他們做好準備!”

朱由儉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掏出半枚狼型銅符遞給曹有淳道:“這是當年成祖給寧王的信物,另一枚現在應該在皇太極手裡。你差人把這信物交給皇太極,他自然知道其中意思!”

曹有淳倒吸了一口冷氣:“殿下你真的要假借後金之手?後金殘暴,恐怕會引狼入室啊。”

“引狼入室?”

朱由儉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曹有淳的喉嚨,惡狠狠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需要時間,而皇太極需要錢糧。我要皇太極牽制住狗皇帝,令他無力南顧!你一個太監,懂得什麼?”

朱由儉眼見曹有淳眼珠翻白,甩手將他摔了出去。

“告訴江南四姓,讓他們準備錢糧,經海路運往遼東。江南沒有準備好之前,要力保皇太極。還有,從三大營偷出來的火器也一併交於他們。我可不想看到皇太極被飛火流星一下子就殲滅了!”

曹有淳趴在地上拼命的呼吸,“奴才知道了!”

曹有淳看了一眼朱由儉,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寬厚的殿下嗎?

江南逃命,那還算是無奈之舉。

可是資助後金蠻夷屠殺自己的百姓,這未免也太瘋狂了吧!

權力果然會使人扭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