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山下一書蟲 作品

第百十四回 鄉情話罷疑竇生(第3頁)

 滑稽的模樣逗得尚武哈哈大笑,說:“老爺爺您八十歲了!快拿掉哇,你把鼻子眼兒堵住了,怎麼出氣啊!”

 耿蘭拿掉了塞在鼻孔眼兒裡的毛穗穗,但兩邊耳朵眼兒裡塞著的還在晃盪著。尚武替她把這兩個也拿掉,說:“剛才我聽見那個什麼,二狗和大頭,都叫咱爹老爹叔?”

 耿蘭說:“是啊,他們都叫咱爹老爹叔了。怎麼著啊?”

 尚武自言自語地說:“還有這麼叫的!”

 耿蘭說:“這算什麼啊,還有管咱爹叫老爹伯、老爹爺、甚至老爹老爺爺的呢!”

 見尚武皺起了眉頭,耿蘭忽然明白了,說:“哦,三哥,俺知道你的疑問了!是這樣,人們都將‘老爹’當成了咱爹的名字了,再加上叔叔、伯伯、爺爺什麼的稱呼,不就成了老爹叔、老爹伯、老爹爺了嘛!”

 尚武笑了,說:“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好了,咱們也回屋裡去!”

 倆人進了堂屋一看,耿英已經把上午大家喝的殘茶、杯子,碗什麼的,都收拾得差不離兒了。耿蘭趕快說:“姐姐你歇著哇,這些由俺來收拾就行了!”

 耿英說:“姐不累,這些年都是你幫著娘了,以後就讓姐多做一些哇!”

 郭氏進兩邊廂房裡轉一圈出來,問耿英:“小直子呢?”

 耿英說:“他呀,從這個屋子出來,又進了那個屋子,正在到處看呢!”

 郭氏說:“這個傻小子,咱家裡什麼也沒有變哇!”

 說著話,耿直進堂屋裡來了,接著孃的話說:“是什麼也沒有變!俺和哥哥住的東耳房裡還是原來的樣子呢!俺已經把炕上放的那幾個大包袱挪開了,俺們兄弟三個晚上還住那屋子!”

 又對尚武說:“三弟你放心,那屋裡的土炕寬大的很,只要燒熱了,睡覺舒服著呢!更好的是,灶臺上還裝了一個好大的鐵鍋,順便燒的熱水洗澡都用不完!”

 郭氏卻說:“今兒個上午咱們光顧說話了,沒有早點兒燒上炕。現在再燒有點兒晚了,現燒家是不適合住的。你們和爹今兒晚上就在爹孃住的那邊睡哇,娘到你們姐姐妹妹那邊去。明兒個一早,咱就燒上東耳房的炕,晚上你們就可以住過去了!”

 耿直聽娘這樣說,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對尚武說:“那就聽孃的哇!爹孃屋裡的火炕更寬大呢!咱們就住一夜主屋了!”

 耿英說:“娘,你只給三弟和爹拿兩床新被褥出來就行了!車上能帶得了,俺們把南邊用過的被褥都帶回來了,回家前俺剛拆洗過的!”

 停一停又說:“俺爹的也帶回來了,只是沒有捨得拆洗……”

 感覺已經失口,耿英突然打住話不再往下說了。

 郭氏和耿蘭不明就裡,都愣住了。

 耿蘭奇怪地問:“姐姐,拆洗被褥怎麼還捨不得啊?”

 坐在一邊的耿老爹、耿直和尚武卻是再明白不過了:耿英是想保留著爹爹的氣息啊!

 見姐姐沒有回答,急性子的耿蘭繼續瞪大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追問:“姐姐,你怎麼不回答俺?拆洗被褥有什麼捨不得的啊?拆洗得乾乾淨淨的多好哇!”

 耿英只好搪塞著說:“好啦,姐姐過幾天就拆洗。咱倆啊,拿盆兒端到小河邊上,洗得乾乾淨淨的,再縫上給咱爹鋪,給咱爹蓋!”

 耿蘭還要追問:“可你還是沒有回答俺……”

 郭氏突然感覺到有些大的不尋常了!她再聯想到丈夫在堂屋裡給大家介紹尚武時說過的話,還有尚武剛才在門口和自己說的話,忍不住心裡陣陣疼痛,就趕快制止耿蘭,說:“蘭兒行了,不要打破沙鍋問(紋)到底了!快和姐姐收拾完了,咱們把兩邊的被褥早點兒安置好了;倘若誰想躺一躺歇著,就方便了呢!”

 聽娘這樣說,耿蘭只好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了。但看得出來,她是很不願意就此擱置以後不再提起這事兒的。只見她一邊把姐姐已經洗乾淨的茶杯、茶碗什麼的用抹布擦乾了往櫥櫃裡放,一邊倔強地說:“那好啊,俺這會兒不問了。反正姐姐也不會再離開俺了,俺以後再問,還怕找不著她!”

 耿老爹默默地坐在一旁,憐愛地看著這個模樣兒雖然和耿英當年非常相似,但卻特別倔強的小女兒,心裡說:“爹會告訴你的,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也會把前些年你沒有得到的父愛和爹沒有早點兒教給你的所有知識,都補給你,都補教給你……”

 耿蘭又燒好了水泡上新茶。兩邊的被褥也都安置好了。大家喝喝茶,說說話,郭氏隨便問了尚武父母和哥哥姐姐的一些情況後,耿直就拉著他的這個同齡兄弟,高高興興地躺到西廂房的火炕上歇息聊天兒去了。

 日頭快要落山的時候,郭氏的大侄兒郭棟兒挑著兩個蓋著籠布的大籮筐來了。進門就說:“姑姑,俺爹孃叫俺送來飯鋪里老師傅們新燒的豬肉,新炸的丸子、山藥、土豆和豆腐,還有新蒸的花捲和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