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千 作品

169. 至親至疏夫妻

    寒冷的殿內,雪霽額上竟滲出細小汗珠。
 




    依大齊律,皇帝駕崩後遺詔才會被取出宣讀,但遺詔中不指明繼位者只令兩位夫人殉葬,雪霽委實猜不透齊桓心思。
 




    現在取走遺詔,如果皇帝突然改變心意修改遺詔,發現詔書已被取走怎麼辦?
 




    雪霽仰望著黑底描金的“天德慈昭”宮匾,雙手合十跪下來輕聲祈禱:“兩位老夫人心懷仁德慈愛後輩,若在天有靈請護佑兒媳、孫媳不要枉送性命。”
 




    不管如何,只要今夜不被發現,先問出阿父阿母下落再說。
 




    取走遺詔,雪霽包裹好空盒,用長杆鉤住將之重新放回匾後,雪霽向殿外走去。
 




    殿外呼嘯的寒風颳得呼呼作響,雪霽費力推開殿門,黑漆漆的夜色中卻與一人迎面相撞,兩人同時“啊”了一聲,又同時認出對方:“大居次(小骷髏)?”
 




    雪霽將玉蘇阿拉入大殿,關好殿門問道:“大居次是來找遺詔的?”
 




    “你也是?”玉蘇阿訝異一瞬,隨即恍然,嘰裡呱啦道:“央珍姑奶奶也讓你來找遺詔?她可真是……那時我心裡太亂先走了,你又回去找她?唉,你怎麼誰的話都聽?”
 




    雪霽警惕著外面動靜,伸指在唇上比個噤聲姿勢:“大居次,噓。”
 




    “不用這麼小心,這裡沒人來。”雖這樣說,玉蘇阿還是壓下嗓子說話:“我找了幾處偏殿都沒找到遺詔,你在這裡找到了嗎?”
 




    雪霽垂下手,把藏在袖中的遺詔又往裡推了推,搖頭道:“沒。”
 




    “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來找遺詔,心裡沒底得很。”玉蘇阿一笑,道:“現在好了,小骷髏,我們一起找。”
 




    那時候玉蘇阿十分抗拒央珍的要求,怎麼現在如此主動?雪霽納罕,然而心中惦念去找央珍,只道:“央珍夫人原本只想將此事託付給大居次,我不過是代為行事,既然大居次來了,我就不……噓!”
 




    呼嘯寒風中,殿外傳來靴子落地的聲音,雪霽反應極快,躬身拉住玉蘇阿飛快潛行至大櫃前,打開櫃門鑽了進去。兩人才在櫃中藏好,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男子沉重的腳步聲在殿內響起。
 




    雪霽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捂住玉蘇阿的嘴,不發一絲聲響。大櫃陳舊,闔縫不嚴,雪霽想知道來人是誰,探頭在櫃縫處偷窺。可此人與她們一樣,進殿後並不燃燭,雪霽努力睜大眼睛適應黑暗,也只見座椅、屏風影影綽綽的輪廓,那人靜靜佇立在視野之外的地方,既不走動也不翻找,實不知來意為何。
 




    手心傳來微小動作,玉蘇阿也要湊來觀望,雪霽挪開一點位置讓給她,手掌還是小心翼翼地捂住她的嘴。玉蘇阿看了片刻什麼也看不出來,拉下雪霽捂嘴的手,附耳道:“這人和我們一樣偷偷摸摸,不如我們出去捉他……”
 




    雪霽大驚,連連搖頭,一手扯住玉蘇阿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生怕她鬧出一丁點動靜。
 




    玉蘇阿正欲掙動,進殿的男子忽道:“大母阿母,阿桓來了。”
 




    來者竟是齊桓!
 




    雪霽與玉蘇阿同時僵住,借縫隙中透來的微弱夜光,看到彼此臉上驚駭的表情。
 




    “大母說過,百年後要將牌位放在齊家祖祠裡,看著後人和和美美。”大齊皇帝的聲音中隱含愧疚:“阿桓沒臉去祖祠,只在這裡給大母阿母請罪。”
 




    袖中遺詔緊貼小臂,雪霽知道齊桓在愧疚什麼。
 




    “阿桓知道,比起侯府皇宮,大母阿母更喜歡住在鄉下。祖祠寂寞,舊殿更像鄉下些,阿桓總覺得在這裡離大母阿母更近。”皇帝絮絮叨叨想到什麼說什麼:“仙丹現在也不太管用了,阿桓很快就能見到大母和阿母,到時候承歡膝下……”